“砰!砰!砰!”
天邊透出第一抹光的時候,京兆尹府門口的鳴冤鼓随之響起。
楊蘿披着外衣起來,推開房門,孟離從房檐上跳下來,站到她身旁。
孟離道:“是京兆尹府。”
“鳴冤鼓多年未曾敲響,怎麼突然有人去擊鼓?”
楊蘿面容沉肅,憂心忡忡地望向京兆尹府的方向。
“去打聽打聽,發生了何事?”
孟離還沒打聽到消息回來,楊蘿就被皇帝召進宮裡去。
“京兆尹府有人敲了鳴冤鼓,你知道了吧?”皇帝給楊蘿賜了座,直接開門見山道。
楊蘿點頭道:“鳴冤鼓震動京城,臣今早已聽到了。”
皇帝道:“此事有些棘手,京兆尹不便插手,朕想讓你來辦。”
楊蘿愣了一瞬,道:“臣如今無官無職,隻怕難當此大任。”
皇帝擡手阻止她,道:“名義上,朕會讓榮齊負責此事,你從旁協助,隻是實際上,還是又你來主事。”
楊蘿沒有拒絕,道:“臣領命,隻是不知究竟是何事,叫陛下如此棘手?”
皇帝撚着佛珠,沉聲道:“這個敲鳴冤鼓的小子,要狀告王之敬王首輔,貪贓枉法,侵占民田,強搶民女,賣官鬻爵等等七宗大罪,而且,還牽扯出當年司家裡通外敵的事情。”
楊蘿心頭咯噔一跳。
“當年司府的事,是方文謙和榮恩斷的案,司府上下皆賜死,無一活口。”皇帝眯着眼,眼底掠過一絲殺意,道:“朕疑心,近來司家之事一直被舊事重提,隻怕是有人在後面操縱,意圖颠覆朕的江山社稷。”
方文謙死之時,他私庫裡的那個名錄被呈到皇帝面前,那時,皇帝便已經動了殺心。
楊蘿道:“陛下英明神武,天下魑魅魍魉皆無所遁形,臣必然為陛下查清此事。”
皇帝點了點頭,“朕最信任你,此事唯有交給你,朕才能放心。”
從宮裡出來,楊蘿就碰見了榮齊。
楊蘿看了他一眼,榮齊随即跟了上來,二人齊齊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楊蘿算着離皇宮遠了一些,道:“說吧,怎麼回事?”
榮齊道:“此事京兆尹府已經将卷宗呈過來了,那位敲鳴冤鼓的男子,也被關進诏獄了,隻不過他倒是淡然得很,一點恐懼也無,倒是個有骨氣的。”
北鎮撫司離皇宮大内不遠,二人很快就到,榮齊遣人調了卷宗來看。
“這是狀紙。”
楊蘿拿過狀紙,一目十行地看過。
其一,一年前,鴻胪寺一名主簿給王之敬送了兩百萬兩銀子,王之敬投桃報李,将他調任吏部郎中,連升三階,狀紙中将何時何地多少銀錢都寫得清清楚楚。
其二,三年前,工部修繕神農堂的一百萬兩銀子,有一半直接進了王之敬的口袋,導緻神農堂被暴雨沖垮。
其三,四年前,京郊外的八百畝良田被一名員外收購,又以低于市場價四成的價格,賣給了王之敬。
其四,王之敬收羅天下美女納為妾室,這麼多年來,從王府擡出去的女屍數不勝數。
楊蘿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到右下角的訴狀之人的名字上。
——江南道杭府人,曹景樂。
楊蘿眼眸一動。
楊蘿沒有在刑堂提審曹景樂,而是自己走了一趟,到诏獄裡去見他。
曹景樂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楊蘿,無畏的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收了回去。
楊蘿揮退了其他人,走進獄中。
“真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你。”楊蘿撩起衣擺,坐在牢房裡那都起了毛邊的木凳上。
曹景樂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縣主。”
“你和陳緻是摯友,你鳴冤鼓,他可知曉?”
曹景樂搖搖頭道:“他不知道,此事是我一個人自作主張。”
楊蘿心頭有了底,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搜羅王家這些罪證的?”
曹景樂這會兒倒是很配合了,道:“自去年入京開始,就開始搜集這些了。”
“你可知道,你以平民之身狀告當朝首輔,就算是告赢了,把王之敬拉下馬,你自己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
“我知道。”
“那你還做?”
曹景樂笑了,“縣主不知道,這天底下,多的是願意為了信念和理想,赴湯蹈火的人。”
“王之敬和你有什麼仇怨?”
曹景樂道:“若我說了此事,縣主可會為我主持公道?”
楊蘿道:“陛下命我主理此事,我必然會查清真相,整肅朝綱。”
曹景樂愣了片刻,道:“陛下竟然會讓一個女子來主理此事?”
楊蘿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道:“說與不說,皆在你。”
曹景樂沉默片刻,道:“你是他信任的人,我自然也會相信你。”
“我本姓楚,我父親名喚楚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