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和下屬一同查閱,好不容易,才發現正确的數據。果然,和衛青所說的一模一樣。原來他們剛才彙報的那份竹簡上,抄寫出現錯誤,因此數據對不上。
衛青訓道:“我一再提醒,數目不能錯!你們倒好,一前一後,弄得颠三倒四!這樣辦事,怎能叫人信服?!”
霍止瘁聽得咋舌不已。她看看霍去病,又聯想着屏風後面衛青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心想:
“之前跟匈奴開打,他們能記得這些數據,倒不奇怪。但地方上的小型騷擾,這些微小的數字,這對舅甥居然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就太可怕了!”
雖然早就從書上知道這二人的威名,但是如今親眼見了,霍止瘁才知道,為什麼他們能夠成為漢武朝獨當一面的大人物。
“碰上這種領導,當官的受罪可不小!怪不得衛青能壓過這群老頭子當上大将軍,他頭腦清醒還這麼細心,哪個敢糊弄他?!”
想到此處,霍止瘁對衛青,已是心服口服。
再瞥了一眼對面的霍去病,少女的目光中,也隐現懼意。
霍去病卻是神色自若。隻因這些事務他早就習以為常,好比吃飯飲水一樣毫無出奇之處。
“難怪他還老記着郭解的事……”
一想到這兒,霍止瘁當真頭皮發麻。她隻能暗自祈禱,希望對方不要再追究下去。
好不容易,這場集議才開完。散會之前,衛青還在提醒官員們,務必在限定時間内将數目核對無誤,然後再交由他過目。
眼見衆官員垂頭喪氣地離開大堂,霍止瘁這時才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徹底麻木,感覺完全不再屬于自己了。
衛青得報,知道霍去病二人已到。他來到後堂,霍去病甫見他身影,便下跪行禮,霍止瘁跟着行禮,但動作已是僵硬無比。
衛青叫他們起來,他看了眼霍去病,便向身後的霍止瘁微一颔首,笑道:
“你來得好。聽說休屠阏氏一家見了你後,改了心意,如今總算定下來了?”
霍止瘁面對衛青,倒沒有自吹自擂,而是謙遜了兩句。
還沒等她說完,霍去病便問道:
“舅舅,您怎麼親自來了?”
衛青右手舉起,指向身旁一人。“我之前有客人到訪,所以前來相送。順便過打聽一下你這兒的消息。”
霍去病一見,立刻上前,躬身下拜。“張公!”
那人閃身在旁深深一拜,不敢受禮。“庶民豈敢受骠騎将軍一拜,将軍請起!”
霍止瘁在旁好奇打量,見這個客人年約四旬,國字臉,相貌堂堂。
隻是他兩鬓略有些花白,額頭上滿是皺紋,顯得神色愁苦,似是老了十歲都不止。
她有點納悶。“這人是誰?剛才在那邊大堂上,好像沒看見他?噢,對了,确實還有幾個人,坐在階下角落裡,但離得遠看不清臉面。他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霍去病仍是行了大禮,這才挺身站立。對面那人則是低頭拱手,态度十分謙恭。
“張公何必客氣。今日去病不知公到訪長楊,不曾前往迎接,還請張公恕罪!”
“将軍這麼說,折煞我也!張骞如今不過一屆平民,蒙大将軍不棄,願聽我之言,還親迎我入五柞宮,我已是感激不盡,又怎好受骠騎将軍如此厚待!”
他是張骞!
霍止瘁一下子将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她下意識要好好打量面前這個傳奇人物。
觀察了一會兒,她很快就失望地發現,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和同時代的其他漢代男人沒什麼明顯區别。
而且對方愁眉不展,好像有人欠了他十萬八千錢沒還似的,哪有半點博望侯的風采?
“可能是在匈奴那邊呆太久,折磨得他不像人樣。這也難怪,畢竟那邊的日子不是人過的……”
霍止瘁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她也沒好好想一想,在和諸如衛青、霍去病、霍光這類揚名大漢的人物相處過後,她對于漢代名人的期待度已經不像剛穿越時那樣急切激動了。
更何況,與衛青站在一處的張骞,确實光從外形、神采上就遠遠不如。更遑論是與霍去病這樣如日中天的天之驕子相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