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日後,午覺時分,楚客留下服侍。卧房中再無别人,楚客方低聲道:
“女公子,我都打聽過了。”
“如何?”
“淮南王太子五年前便已娶妻,迎娶的乃是天子親姊修成君之女。”
霍止瘁從來沒聽說過這事,忙問:“他果然成過親?那如今為何瞧着又像是獨身一人?”
之前初見劉遷時,她一時沒往深處想,因此不覺得什麼。
但過後仔細一想,她便察覺出來了:在早婚早育的當下,作為淮南王的繼承人,劉遷的婚事肯定早早就安排好了,絕不可能年過二十了都沒成親。
畢竟,像霍去病這種堅持單身、毫無成家欲望而且還能得到家中長輩包容的幸運兒,實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她越想越覺得應該好好調查一下劉遷的過往。要是真能查出點什麼,日後想勸公孫敬宜沒準也容易得多。
“回女公子,那淮南王太子雖娶過妻,但就在成親的同一年,二人便得陛下特準,已然和離。如今他休說是再娶妻了,聽聞身邊連一個姬妾禦婢也無。”
“同年就和離?這又是為何?”
楚客的聲音越發壓得低低的。“聽聞當年淮南王太子娶了修成君之女後,不過才半年,王太子妃便自請求去,說是甘願與王太子和離。”
“淮南王也同時上書陛下,說是教子無方,都是王太子之過,連累王太子妃備受冷落。更兼王太子妃年紀又輕,因此情願讓王太子妃離開淮南國,重回長安另覓良配。”
“之後,淮南王命人将修成君之女好生送回來,還同時送了許多禮物上門,一再緻歉。弄得修成君便是想數落也不好說得太難聽。”
“都中内外聽聞此事,都是歎惜二人無緣的。有的說那淮南王太子性情冷硬,整日隻知舞刀弄劍,因此不近女色;有的則說修成君女兒能盡早和離是好事,趁着年紀輕再找一門親事便是了。”
“還有不少人則誇淮南王謙和厚道,待子婦形如親女。他一心想讓兒子好生愛護妻子,隻可惜王太子卻不領情。”
“後來這幾年裡,都中才漸漸傳出消息,說是當年新婚之時,王太子便不理妻子。淮南王聽聞很是生氣,勒令王太子不可冷落王太子妃,還特意罰王太子居于後室,不得外出,連王太子妃也在内。二人同居一室共處三月……”
“雖然隻有二人日夜相對,但王太子始終對妻子十分冷淡,一直不曾同、同床共寝……因此,之後王太子妃才主動求去的……”
楚客說到此處,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而霍止瘁聽到這兒時,已經顧不上對方的一點結巴了,因為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麼離奇的發展。
莫非劉遷是淮南版霍去病分病?!他也一樣天生不好女色?
所以他不僅婚結了都照樣黃了,之後一直單身,直到來長安遇見了公孫敬宜……
“這個年紀還這麼守男德的人,在百姓當中都不算多,何況他還身為諸侯王太子……難不成是我想錯了,他其實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霍止瘁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不由得感到一陣迷茫。
等她回過神後,才發現四周一片安靜。
再一擡眼,見楚客早已垂首不言,她這才反應過來,忙道:
“那他這些年裡,就始終不曾親近過女子?半點女色也不沾?”
見主人追問,楚客這才敢繼續開口回答:
“據聞這淮南王太子最好劍術,無日無夜不在苦練。甭說是王太子妃,就連身邊的婢女,他也從不多瞧一眼。”
“像之前,王太子每年進長安朝賀,淮南王邸那兒,他身邊就隻有男子。家臣、親随和仆役,半個女子都不見。也不曾聽見他招惹過哪家女子。朝野内外,都在誇他是位正人君子,隻是未免太過剛直了些。”
“這樣啊……”
霍止瘁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因為打聽到的東西實在與自己原先的猜想差太遠了。
本來抱着打聽對方的黑料的,沒曾想,卻挖掘出一堆正能量。
“這可跟自己想像中無惡不作的纨绔形象壓根不沾邊嘛……但我腦子裡怎麼總覺得淮南王一家沒個好人?會不會是我的記憶把他們跟别家弄混了?那豈不成了冤枉好人……”
她想不出個所以然,隻是又問道:
“那聽起來,劉、淮南王太子如今也不曾有成親的念頭?”
“怕是如此。淮南王雖惋惜這樁婚事,但他到底疼愛王太子,因此并未過于苛責對方。事後,因王太子對這些事情始終不上心,淮南王也就隻得随他去了,說是待他找着合眼緣之人時再成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