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思見衆人對待霍止瘁如此恭敬,倒也歡喜,因而對母親所說的什麼神明下凡的話,越發深信不疑。
“咱們在家裡,不必整日這裡跪那裡磕的,那樣反倒成外人了。往後在一處時,大家說說笑笑就好。”
霍止瘁此時仍是心跳過快,她可不希望看到剛才那場面再次出現了。
說實在的,坐到這主位上她已經很不适應了,更遑論是被長輩們當面行禮了。
所以,她趕緊提出這種解決辦法,就是在提醒衆人。
衛青看了她一眼,嘴角隐有笑意。“多謝神君!既是神君的意思,那咱們理應聽從才是。不然就是真不孝順了。”
衛君孺點點頭。“是,我們心中孝順,比面子上更強得多。”
“還有一樣,既然咱們如今已到人間,那就不像在天上那樣。依我看,在家裡時,稱呼就随意些也沒什麼;若是有外人在或是在外頭時,咱們就依着明面上的輩分來行事。”
衛青姊弟對霍止瘁的提議心知肚明,無不說好。
霍止瘁見此時自己無論說什麼都被衆人說好,雖然明知是演戲,但也不禁助長了她原本就高漲的自信心。
她裝模作樣地思索着,又道:
“我雖是長輩,但模樣卻生得分外年輕美貌。外人不識我,隻怕當我是小女娃。也罷,我就姑且當個最最最小的晚輩!”
衛青“哎呀”一聲,連連搖頭,一臉難以置信。
“神君,不可!不可啊!”
“有何不可哉!”霍止瘁拉長了聲調。“就這麼定了,我就當——他的妹子便是了!往後,外人在時、或是咱們在外頭,你們隻管拿我當晚輩看待便是!”
衛思越聽越不明白,她拉着霍止瘁的手來回搖晃,連聲追問:
“阿母,你做什麼要當最小的?那我也要當最最小的!”
“因為外人沒思思那麼聰明,一眼就認出阿母來。他們隻知道靠外邊的模樣認人,因此拿我當小孩子。”
“我身為神明,不必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當我是小孩,我就認了又如何?因此,思思,咱們不用管外人,他們怎麼稱呼我,都随他們去,知道了不?”
衛思壓根聽不明白,但她聽得霍止瘁一口一個“思思”無比溫柔地叫她,她心中喜悅,早就滿口子答應下來。
至于這其中的邏輯是否通順,她就完全不去理會了。
反正,對她最重要的,就是“母親”如今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光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心滿意足了。
霍止瘁見說服了衛思,暗自松了口氣,衛青三姊弟也是如此。
霍止瘁一眼瞥見霍去病,見他目光古怪,似是調侃又似是無奈,分明是在看自己好戲。
她咳嗽一下,繼續道:
“我要當個年紀小的,那就當你——這個孫兒的妹子好了!你看如何啊?”
她這麼問,自然是故意的。
霍去病早就清楚她的把戲,但他心裡不甚情願,因此一時不答,隻是咬牙微笑。
衛少兒見狀急了,忙推他一把,低聲喝道:
“快答應了,快!”
霍去病眼見三位長輩人人看着自己,隻等自己回應。
他無可奈何,隻得一低頭,說了句:“是!”
霍止瘁瞧見他那副神情,笑得心裡樂開了花。她心想:你也有今日!這回可不是我逼着你認我這個妹妹,而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
她這樣想着,臉上自然容光煥發,笑容可掬。
“那大家可要記住喽,日後在外人面前,隻管拿我當孫輩來看待便可!”
“是,謹遵神君吩咐!”
衛青三人也是做戲做到底,恭敬答應。果然,這讓衛思看得更加放心,越發相信她的阿母真有神力。
她拉扯着霍止瘁,卻道:
“阿母,在外頭你是他妹子;可這會子哪來的外人?他不還是我的孫子麼?那他該管你叫什麼才對?”
霍去病一下子擡起頭,他銳目如刀,直刺向主位上的霍止瘁。
霍止瘁卻故作不見,她眼珠轉來轉去,一副努力思索的樣子,喃喃道:
“對哦,我倒把這個給忘啦!他叫我……叫什麼來着……”
衛少兒便道:“該叫曾外大母!去病,快些,快叫啊!”
衛少兒一邊看向兒子,一邊拼命使眼色,示意他也得配合,不能讓衛思起疑心。
衛青亦道:“是啊,去病,我們都拜過了,你也該拜認神君才是。”
霍去病嘴角微彎,眼神越發淩厲,隻看定了那位“神君”。
霍止瘁張着嘴巴,後知後覺地發出“哎呀呀”的聲音,息事甯人地勸道:
“不用啦、不必啦!他還小,不知這些。心裡不樂意,千萬休要逼他才是!不然啊,他口裡雖叫着,可心裡卻罵着,這個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