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止瘁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雙手各拿一支大雞腿,口中含着雞爪,正在發出哈哈大笑的無臉男子的形象。
順帶一提,至于為何口咬雞爪卻仍能發出清晰笑聲,這點霍止瘁就懶得費神去想了。
“這種幕後黑手的形象太一言難盡了吧……雞男雞女?”
“話說曆史上那些什麼走火入魔的歪門邪道,好像要麼就是學人吃素的多,有些更惡心的索性是喝血什麼的。單吃雞肉的匈奴人或是漢人教派……有嗎?”
霍止瘁将這個疑問向珊麻哥朵和彌忒求教,馬上就得到了他們非常肯定的答複:
無論是匈奴哪個部落或胡巫,都沒有專門隻吃雞肉為生的。
“我們草原上最多的便是羊馬,其次就是牛隻。養雞的從未聽說過,更甭說是隻吃雞肉的了。”
彌忒向霍止瘁解釋着草原部落的生活飲食習慣,霍止瘁一邊聽着,一邊又問:
“那你們要祭神或是拜天時,所用的祭禮當中,自然也不會有雞啰?”
珊麻哥朵和彌忒都一起點頭,動作毫不遲疑。
看來匈奴人是跟雞沒啥緣分的,那剩下的,就隻有他們那些漢人“夥伴”了……
“可是在我們中原,也沒聽過這麼愛消滅雞肉的奇怪習俗啊。為什麼隻給我們吃雞,一點别的肉菜都沒有。總不可能那個幕後黑手真打算讓我們吃雞吃到吐吧?然後讓我們惡心得再也不想吃雞肉,就此向他徹底投降?”
對于雞肉大反派的設想,霍止瘁想來想去都不大滿意。
但此時她對于眼下的對手了解不多,所以哪怕想給對方整個邪魅狂狷的外号也有難度。
聽着他們間的對話,張綿忽然從木碗裡擡起頭,含糊不清地說道:
“起初這夥人抓了我來時,隻剩我一個,還吓唬我,說不讓我見阿父阿母。我就裝睡,睡得扯起呼噜來,他們才不再防備我。”
“有兩個家夥借口撒尿躲到外頭,在廊下說悄悄話,都被我聽見了。他們一個勁兒抱怨,說那個什麼烏魯魯才吃了一丁點雞肉就不吃,害得他們得了這麼些‘賞賜’,想不吃都不成!”
霍止瘁一聽就來了精神,忙問:
“你都聽見啦?真厲害!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張綿見母親他們都看着自己,不由得挺起胸膛,得意道:
“可多啦!又是抱怨什麼高寝啦、又是什麼休屠人啦、還有那個烏魯魯的家夥。”
“他們一個抱怨那些雞肉沒味兒,吃着像嚼破布似的;一個就勸他說‘誰叫咱們主人有令,非得向那些胡鬼示好,因此将那些新鮮雞宰好了巴巴兒地送來,就為了供奉胡鬼的神神怪怪們!’”
“那個人又罵‘供神的吃了不虧,可好歹調些醬才是。這麼幹,哪個吃得下?’”
“勸他那人便說‘唉,誰說不是!偏生那個烏什麼什麼的鬼,隻吃雞肉。可才吃了那麼一點兒,便再也不吃。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匈奴胡鬼愛吃雞肉,卻裝神弄鬼的說這是那新神老神的意思,實則那些雞全填進他們的狗肚子裡!’”
聽張綿說完,三人才知,原來這些雞肉,乃是供神的祭品。
待拜祭過那位新神之後,對方不再食用後,然後這些撤下來的東西才讓衆人分食。
霍止瘁聽得好笑,心道:
“原來那幫家夥和他們信仰的新神果然是狂熱吃雞愛好者,看來我給他們想的二次元形象倒很符合……”
珊麻哥朵對那個新神更是好奇,摸着兒子腦袋,輕聲問道:
“你被他們抓來後沒跟他們硬碰硬,這樣做很好。那夥人可曾提起,休屠部膜拜的新神,長什麼模樣?”
張綿得母親誇獎,更是高興。“他們說了好些,都是好難聽的話。阿父說過不能罵人,我不學他們。唔,那兩個人還說‘胡鬼們把那個新神老神看得比自己父母還要緊,當初要不是有那個新神現身為他們帶路,隻怕他們休屠部的殘兵都得困死在山洞裡。’”
“‘因此胡鬼們現在天天向那個烏魯魯祈禱,請神明保佑他們能為休屠王複仇……’”
聽到這兒時,霍止瘁不禁看了彌忒一眼。見對方低頭不語,眼神中既是愧疚又是焦急。
她心想:“屠各牟他們要複仇的人,霍去病肯定在裡頭。不過,他們頭一個要對付的,應是渾邪王。聽這些人的口氣,難道屠各牟已經想到了法子能在大漢一下子對付N個列侯?”
霍止瘁想起來,去年在平陽時自己就曾經聽說,歸義的渾邪王與一衆部下,都被天子大肆封賞。
如今渾邪王和他的心腹部将們,都在長安……
思來想去,霍止瘁越發覺得,這夥人在鹹陽落腳,真是個極其危險卻又大膽的行為。
正因為離長安太近,所以外界一時不能察覺,在天子眼下底下,竟然就潛伏着這麼一夥危險分子!
“看守長陵的那夥人,肯定也是這麼想的。誰能想到,埋着皇帝的地方上頭,就被他們窩藏着匈奴逃犯……能想出這招的家夥不簡單!”
“……他們說了好些,但都不曾說到那個烏魯魯長什麼模樣。原來姓屠的不許他們拜見神明,就連那些匈奴手下,也不是天天能見神明的。”
“總之,那個神明被匈奴人藏起來,說是得等到舉行祭典的時候才能讓它現身。他們還說,就連他們的主人,也隻是隔着紗帳,向那個烏魯魯磕過頭而已,想見它一面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