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着,忽爾一笑。這一笑,笑得陰钰渾身發冷。
“‘天龍人’、‘捅菊花’……這些話是何意?啊,我真笨,自然不是什麼好詞……”
“自稱來自未來之人,原來就隻會用這些下三濫的話罵人,臉上還裝出乖樣來。這樣的神力,這樣的‘神人’,要來何用!”
“你沒用了。”
陰钰知道此刻命懸一線,若對方抛下自己離開,自己落在漢軍手裡,必然無幸。
她此時再也顧不上許多,滿眼流淚,苦苦求道:
“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您千萬别跟我一般見識。隻要您願意帶上我一同離開這兒,我便是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
那人搖了搖頭,仍是一臉平靜。
“我沒有怪你。人一生氣,會罵人倒也不奇怪。隻是,你這什麼心聲系統已經不中用了。如今他們又在加派人手搜尋,我是時候該走了!”
說完,這人彎膝蹲身,将陰钰右手臨時纏上的紗帶猛地抽走。
痛得陰钰張大口欲叫,但下颚酸軟,隻能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叫聲。
那人取出一柄削刀,連連在陰钰四肢上刺了三下,整出三個血窟窿來。
那人看了看陰钰手腳上流血的傷口,點了點頭,說了句:
“成了。”
然後站起身來,對陰钰微一掀唇,頰上笑靥猶圓,說道:
“你猜,到時會是漢軍的兵馬先發現你,還是别的東西先發現你?”
說完,這人邁步向外,很快便隐入一片黑暗中,不知去向。
陰钰四肢受刺,痛得她不住顫動,卻身體沉重,想挪動一點都不成。
她滿頭大汗,鼻孔中隻聞得陣陣血腥味,痛得不住在心中大罵那人。
她身上傷口流血不止,味道越來越濃。這時,陰钰方才明白,那人離去前的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
“把我刺傷,讓我流血,是想引什麼東西來……”
一想到那“東西”,陰钰不由得毛骨悚然。
她此時意識清醒,身體卻笨重如大石,當真是想動一個小手指頭都做不到。
“啪嗒”。
一聲異響,從林中傳來。讓陰钰頓時驚覺。
四周寂靜異常,再無半點聲響。
正當陰钰以為自己隻是聽錯之時,那個聲音,又再次響起了。
“啪嗒、啪嗒……嗒!”
聲音一點點、一點點朝自己這兒接近。
那不是人類的腳步聲,而是野獸的爪子踩在樹枝和石頭上發出的異聲!
陰钰用力撐着眼睛,在她絕望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一頭宛如遮蔽了天空般巨大野獸。
這頭灰色的母狼,繞着陰钰嗅了一圈。
陰钰内心的尖叫和悲鳴,此時已經沒人能聽到或感知到了。
隻有絕望和恐懼,依然陪伴在她身邊。
當确定這個人類真的無法移動或反抗後,母狼卻沒有采取進一步行動。
它小心地從自己尾巴後拱出一頭小狼崽。這狼崽剛剛學會了行走,身子一歪一扭的,走得極不利索。
母狼卻很有耐心,盯着自己的孩子,示意它走到這個女人身邊去。
在母親的目光注視下,幼狼終于撲到陰钰手邊。
它好奇地聞了聞女人手掌當中血淋淋的傷口,忍不住舔了幾口。
陰钰又癢又痛,又流下淚來。她口中低不可聞的嘶鳴,吓得幼狼連連倒退,重新躲回母親身後。
母狼見狀,溫柔地将狼崽拱到前邊。同時,它一低頭,兩排比鐵還硬的利齒已經咬住了陰钰手臂外側的肌肉。
狼首微一甩動,鮮血四濺,一大塊新鮮的、充滿着彈性的人類肉塊,赫然脫離了女人的身體,落在狼崽面前。
狼崽撒嬌地叫着,湊到那肉塊面前,高興地舔起來。
它雖然年紀太小,吃肉不多,但知道這是母親為自己準備的禮物,因此哪怕是隻舔幾口,也不願讓母親失望。
母狼見狀,更是滿眼柔情。
它灰綠色的瞳孔中,出現了女人眼球充血、嘴巴仿佛要撕裂,五官極度扭曲卻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的臉孔。
這個人類的感受,母狼毫不在乎。它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能不能通過如此獵食人類,來教導自己的孩子可以好好生存。
而眼前這個不會動的人類軀體,正是它最好的教學工具。
夜,還很長、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