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這是……”
張次公身子一晃,使他不得不再次以手撐地。而他那臉色,不禁讓人擔心他會當場暈倒。
“叔父!”
張延年情急關心,一把搶上前,扶着張次公。
他正要問對方身子如何,卻聽得劉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隻因我心裡,早已有一人在其中。因此,旁人的心意,我自然顧不上了。”
張延年下意識看向對面,見劉陵凄然一笑,目光中蘊含着無盡的悲哀。
“但那人雖知我的心,卻因生怕傷到他唯一的親人,因此便狠心假裝與我疏遠。”
“你說,每回看見你,又怎能不讓我想起他來?”
“我真羨慕你。你有他關懷,勝我百倍。我是外人,你才是他親人。他哪怕當初一時親近,事後照樣拂袖而去,在人前更是對我無情之極!”
劉陵深情的目光,不偏不倚,定定地落在張次公臉上。
張次公一言不發,雙拳緊握,呼吸越發粗重急促。
張延年聽了這話,已經懵了。他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仿佛完全弄不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
霍去病愕然擡頭,見劉陵與張次公的模樣,一時間也是難以置信。
“你們……?”
此事大出他意料之外,刹那間讓他不知如何應對,更不知該不該求證。
霍去病雙眸中映照出角落裡霍止瘁的身影。但見少女神色微現黯然,垂目暗歎,全然不覺詫異,他這才清醒過來。
與劉陵有私情的不是一向追随她的張延年,而是其叔父張次公!
霍去病定一定神,目視張次公,冷冷道:
“岸頭侯,這事是否屬實?!”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張次公臉上。
面對着霍去病的逼視、張延年茫然的目光,張次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他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看着自己越來越震驚的侄子,好不容易喃喃道:
“延年,我……”
張延年心中劇震,他終于明白,原來劉陵所言全是真的!
自己心愛之人,心裡所愛的竟然是自己視若親父的叔父!
他兩手戰栗,不知不覺間已經離開了張次公的身子。
“這是真的……你們、你們……到底是何時……”
劉陵默不作聲,好似完全沒聽見張延年喑啞的追問。
張次公無力坐倒在地,不敢再看對方。
張延年呼吸越發急促,兩眼死死瞪着這二人,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直往頭頂上沖。
“你們告訴我、快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早就……卻隻瞞着我?!”
他叫聲凄厲,字字帶血,令張次公無比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他。
劉陵卻是異常平靜,連聲音也和之前無異:
“我初到長安時,便與你叔父相識。那時,我們私下裡來往,旁人并不知情。自不是有意瞞你。”
“之後,我與你見面,卻不料你……誰知,你叔父得知,便有意無意與我疏遠。”
“一回、二回……我請他不來,便猜到他的用意。但你是個傻子、我也是個傻子,不當面問個清楚,終是不會死心。”
“于是,我總算尋着機會,與他相見。他卻說,當初是他冒犯,如今他已醒悟,不敢再與我來往,反倒向我請罪!”
劉陵說着,竟然笑了起來。那微笑猶如淚水一樣,溢滿她秀美的臉龐。
“他說,他失儀于我,若我責怪,哪怕失了爵位,他也絕無怨言。但他卻再三懇求,請我千萬休要将此事向你提及。我便知道,他這麼做,自然是為了不傷你這好侄兒的心!”
“你們叔侄情深,不愧是一家人。倒是我癡心妄想,活該被你叔父棄若敝屣,躲着像躲瘟疫般恨不得逃之夭夭!”
伴随着劉陵泣血般的輕笑聲,那兩個男人一個擡頭,一個圓睜雙眼,二人都死死盯着她。
張延年已是呆若木雞,他嘴唇發抖,喃喃自語道:
“你、你心裡隻有他……”
張次公凝視着劉陵,眼中一抹異光閃過。
但他一觸到侄子絕望的目光時,他頓時清醒過來。張次公不敢再看劉陵,隻是不住顫聲道:
“延年、延年!我、我不是……”
“怎麼?!難道你們就不曾有過私情麼?!”
張延年的高聲質問,已經不似人聲,而是如哭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