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誣善之人其辭遊。今日得以一見,方知先賢之語不謬矣!”
郭兆雙定眼一看,隻見一個中年貴婦,嘴角帶笑,目光卻是一派肅殺,正在冰冷地看着自己。
她向來在家中連母親都不敬,更是天天打罵下人,平日裡橫着走慣了,哪裡會将旁人放在眼裡。
因此,見這婦人打扮氣派雖不俗,但郭兆雙隻是冷笑,說道:
“跑到我跟前掉書袋?把你這母豬一并撅進水裡!要是惹到本女公子,看我不把你們這群裝上等人的臭母狗們通通賣進章台街!”
一旁的下人們哪裡見識過這種人,早就聽呆了。
隽方卻絲毫不惱,她反而側着頭,一臉困惑地問道:
“什麼?方才有人在說話?”
“你少給本女公子裝聾!我可不像你們這些愛拽着屁股扭着腰扮高雅的小賤人!我姓郭,乃是東武侯府嫡長女!你們敢瞧不起人,我讓你們通通死在我手裡!”
郭兆雙見隽方裝沒聽見,她本就心高氣傲,如今更是提高聲調,罵得無比響亮,震得周圍那些下人們耳朵裡頭嗡嗡直響。
“臭母狗!我捅爛你阿母的騷屁股!”
郭兆雙罵得過瘾,不知不覺間将她平日裡的口頭禅也一并脫口而出。
她話音剛落,池畔一片寂靜,形如墓地。
郭兆雙罵得興奮,桃花上臉,嬌喘如牛。
正當她閃爍着火光的眼睛一一朝衆人逼視而去之時,她眼睛一閃,忽然停下。
之後,她呆呆地看着那裡,張着嘴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隻見在不遠處的石子路上,陽信公主與夏侯頗夫婦、衛長公主等人以及一衆賓客,全都站在那兒。
幾乎所有人都瞪圓眼睛,驚恐交集地望向郭兆雙。
唯有東武侯府的下人們,彼此互溜一眼,随即又深深低下頭去。
在衆人的目光中,郭兆雙這才意識到,自己口中所有不堪的言詞,全都被人聽得一清二楚了。
東武侯郭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女兒的窘态、母親的瑟縮,他都視而不見。
若不是有衆人在面前,他必會先将女兒揪回家去,一輩子不許她出來見人!
郭洪雖知長公主夫婦就在身旁,卻哪裡敢看,隻得壯着膽子,喝道:
“雙兒!你說些什麼!還不快快扶着你大母!”
郭兆雙身子一顫,這才清醒過來。
她不理衆人異樣的目光,攙扶李眉。
李眉一把拉住她,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處。郭兆雙心裡一酸,極是委屈,差點就要哭出聲來。
紅顔白發,二女互相依靠,誰也離不開誰。
若是有人剛剛到此,乍然看見這一幕,沒準還會以為是衆人刁難這對祖孫,才使得她們如此枉受冤屈。
田生從衆賓客後悄無聲息走回到齊婵等人之中。她向隽方遞了個眼色,随即悄立人群中靜看好戲。
原來隽方在李眉大吵之時,便授意田生去請長公主夫婦前來,隻說是女公子與太夫人要當面向公主拜别。
陽信公主聽了,自是欣然前往。夏侯頗也一同過來。
因彼時好些賓客在苑内等候,因知長公主夫婦與霍去病祖母女弟道别,各家皆有心讨好骠騎将軍,于是也一同前來。
因李媺尚在休養,其父李敢便不曾過來。夏侯妍也因看視好友,也一同陪伴李媺。
誰知衆人剛踏足湖畔,便親眼目睹如此精彩一幕,實在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夏侯頗眼見這郭家女子這般狂躁無禮,心中厭惡。
但他臉上卻絲毫不見異樣,叫來家臣,問道:
“你們把人救起來了?”
家臣回禀已經無事,夏侯頗點了點頭。
陽信公主從頭到尾都腮凝淺笑,她對衆人說道:
“這兒雖有些陰涼,到底天熱。請諸位暫且移步到涼軒内,咱們坐着說話。待車駕到了,再出門不遲。”
衆人自是齊聲稱是,于是他們紛紛被各自仆婢簇擁,前往不遠處的涼軒内就座。
陽信公主又對夏侯頗說了兩句,夏侯頗随即吩咐道:
“那落水之人也一并帶他過來。”
家臣應了,急忙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