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兩人一同前往命案發生所在地--書生的住所。
書生雖是進京趕考,可路上顯然已将盤纏用完,住所也住在郊外破敗不堪的草屋内。
沈予安看着那草屋陷入了沉思,她與書生乃同日入京,當時距離考試不到半月。一介書生不呆在草屋内溫習,何故會跑到酒樓裡說北堂穆的壞話,他是吃飽了撐沒事做麼?
“太奇怪了…”一旁的北堂穆亦察覺出其中的不妥之處,發出了疑問。
沈予安微微颔首:“這般貧窮的書生,若真的有錢為何不讓自己住好一些,反倒是把錢拿去祁盛樓花銷?妾身雖未去過祁盛樓,可那是朝安第一樓,花銷應當不便宜才是。”
“正是。”北堂穆雙眸微眯,冰寒的語氣從口中淡淡釋出“看來是有人給他錢了...”
“王爺,先進去看看罷。”說完沈予安擡腳便想入屋。
可身後之人卻拉住了她,溫熱的手掌裹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熱度順着手臂緩緩上升,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在這待着,我進去。”
“無妨,妾身不怕。”沈予安擡眼看向眼前人,眼中的淡然早已超脫一切,仿佛什麼東西落在她的眼中都不足為懼。
北堂穆眼中閃過疑惑: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區區弱女子居然可以打探出自己打探不到的消息,還敢夜潛古大将軍的書房,現如今竟連兇案現場都不怕。
他忽然很想知曉,沈予安到底會懼怕什麼?
“王爺?還不走麼?”沈予安歪頭,面若桃花的小臉上,一雙星眸望向了他。
北堂穆微微含首,慢步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方才踏上台階,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面而來,沈予安拿起帕子捂住了鼻子。
是屍臭!
當時婉娘子去世後,地窖裡面傳出的也是這樣的味道。
北堂穆微微皺眉,越過沈予安緩緩把房門。這不開門還好,一開門這股惡臭更是毫無阻攔地,直接撲在了兩人的臉上。
前者側頭換氣,後者見帕子遮不住味道,忙向外走去。
緩了好一會,味道消散了一些,沈予安才敢走入屋内。一入屋,便瞧見北堂穆蹲着了地上,不知道在瞧些什麼。
“怎麼了?”
沈予安靠近,視線随之下移,一眼便看到了北堂穆身前放置的凳子。
“這凳子上的鞋印不對。”北堂穆斜斜地拿起了凳子,借着窗外透進來的光,沈予安一眼便看出了他所說的不對之處在哪了。
沈予安:“鞋印不對,若是自殺上吊,鞋印不可能那麼輕。可書生乃他殺并非自殺,不是仵作給出了結論麼?即便是發現了這個,也無法找出真兇吧。”
“不,可以找到。”北堂穆勾起了唇角“他們布此局天衣無縫,可總有疏漏之處,此鞋印便是證據。”
沈予安不解:“王爺何出此言?”
“此鞋印的一角刻有京字樣,便是朝安城内最出名的鞋鋪吉京鞋鋪所記,隻要是出自吉京鞋鋪的鞋都會刻印上。可你想想這窮書生連屋子都住不起,又如何能買得起十金定制的鞋?”北堂穆一邊解釋,一邊暗暗記下了鞋紋的樣式。
沈予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走罷。”北堂穆開口道。
“去哪?”
“鞋鋪。”
一路上,北堂穆都沉默不言,臉色亦愈發難看。
沈予安疑惑:“王爺是在氣那書生?不想繼續查此案了?”
前者搖了搖頭“非也,不過是覺得有些愧對那書生,因為我平白累了性命。”
“王爺又怎知,那書生不是自願獻出性命?”
“何出此言?”北堂穆不解。
沈予安從懷着拿出了一個木制信軸,昨夜讓信鴿去傳遞信息,讓師傅幫忙探聽一下那書生家人的下落。
巫女族雖被追殺,可散落在各處的族人不少,打探個消息亦不在話下。
沈予安本以為自己的信件來往,北堂穆都是知情的,可現如今才發現他并不曉得此事!
可這又是為何?這樣心思沉重之人,王府不可能如此松懈?
難不成是北堂穆特意不截信,任由她與人互通消息?
這怎麼可能!北堂穆不可能做出如此蠢事!
如此一來,便隻有一種可能...
沈予安一雙黑眸中滿是不可置信,她側頭看向身側認真看信之人,他對她似乎并無戒備,他便如此相信自己?
“這信中所述...”
還未開口說完,北堂穆便察覺出身旁之人正直勾勾地望着他,那水盈盈的眸子似有魔力,讓他心下不覺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