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福夫婦踩着風火輪兒來了,這次他們明顯不慌不忙,兒子進醫院回回揪心,這次算輕的,心疼兒子之餘老倆還能相互攙着彼此打氣,看來已經收到醫院通知,那臭小子确實有驚無險。
俞栎見了老倆還是懵懵的,淡淡看了一眼也不打招呼,跟見了陌生人沒什麼區别。霍福知道這孩子性子淡,也就沒多想。
隻有穆秀秀看出了俞栎的異樣,嫌棄地扒拉下老頭的手,走過去詢問李羽凡案子的大概情況。一番交談下來,她心裡突然一揪。
“栎栎,”穆秀秀一叫,他猛地一哆嗦,茫然地擡頭看着她。
穆秀秀溫和地小聲說:“走,咱去外面透透氣。”
俞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兒,但卻本能地不想離開。穆秀秀去拉他的時候,他突然身子一縮,躲了過去。
“哪裡不舒服嗎?”穆秀秀擡手要探他額頭,被他尖聲止住,惶急地跑監護室門口的牆角蹲下:“You’re bad guys!”
目睹這一切的李羽凡和霍福感覺到情況不妙,李羽凡趕緊跑去叫醫生,而霍福則手足無措地看着狀如小兒的俞栎長籲短歎:“這到底咋了?一個還沒出來呢,另一個又得進去,嗨!”惹得一旁的穆秀秀瞪眼呵斥:“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這時,李羽凡叫來了一位醫生,此人來曆不一般,是主持燕京和墉城精神分裂症合作研究的總負責人,去年歲末霍驚雲到燕京找俞栎時,見的心理醫生就是她——白石。
白石在俞栎戒備的眼光裡蹲下來,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Hey.Could you talk with me a while?”
“No. My superman is sick. I should protect him from those bad guys.”他的手堅定地指向穆秀秀幾人。
白石一聽,内心為之一顫:去年霍驚雲于風雪夜闖到自己工作室求助,當時提到的患者她就牢牢記在了心裡,這次居然親自撞見了!懷着激動不已的心情,白石情不自禁坐到地上,雙手也學着俞栎幻化出的另一人格抱起膝蓋:
“你的超人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挺過去好起來,這次也是,過不了多久他就能醒。”
俞栎将信将疑地看着她:“Really?”
“當然。你叫什麼名字?”
“Alex.”“男孩兒”有些擔憂地一骨碌起身,踮起腳趴在門玻璃上往裡看,霍驚雲洗胃以後身體特别虛弱,一直昏睡着。他眨巴着長睫大眼看了會兒,突然一陣難過,重新坐到地上雙手抱膝:
“超人先生是不是因為救我才進了醫院?我總是給人添麻煩。”
“不是哦Alex,你的超人先生是警察,他為了抓壞人才進的醫院,跟你沒關系。”
俞栎攥起拳頭,臉憋得通紅,仿佛下一刻就要揪出那個兇手打死,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垂下頭來,郁郁寡歡着說:
“别騙我了,超人先生肯定是為救我才這樣的,我都知道。”
一次又一次的兇險使他意識到,隻要自己在霍驚雲身邊,霍驚雲就會越來越危險。于是,他被這種恐懼深深攫住,将自己流放在無以複加的自責與漫長的恐懼當中無法自拔。
“可你會為了這個離開他嗎?”此話一出,Alex眼裡流露出深重的恐懼。正如俞栎所說,一個人的日子,是再也過不了了。
就看他抱着頭歇斯底裡起來:“不!!我不要!!!媽咪!我會聽你話,超人先生,不要趕我走!!”
驚呼聲整個樓層都聽到了,值班護士趕緊跑來維持秩序,又叫白石揮手止住。多虧這個vip病房跟外面是隔絕的,沒引起什麼騷亂。
穆秀秀“唰”地淚流滿面,她揩揩眼淚強裝鎮定:“不行,再這麼下去得出事兒。”沒等霍福反應過來,她已經大步上前,急得老頭直跺腳:“秀秀你給我回來,你這心髒不能激動!”
多虧李羽凡眼疾手快,跑過去一把将她拽住:“姨呀咱都回避一下,白大夫是國内最好的心理醫生,放心,啊。”這才一步三回頭被丈夫跟李羽凡攙着走了。
白石心知這個人格得盡快沉睡才能将主人格喚醒,自己也隻有全面了解了情況并征得本人及家屬同意才能治療,權宜之計隻能叫他沉睡。看着哭鬧不止的Alex,白石說:“超人先生不會趕你走哦,想不想現在見他?”
哭聲戛然而止,睫毛猶有淚珠的Alex堅定地點點頭。
經過白石協調,護士在霍驚雲房間又加了一張床,Alex這才乖乖跟着白石進去,朝霍驚雲床邊側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霍驚雲,靜靜接受護士的注射,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兩天半。
霍驚雲是當天夜裡醒的,知道了俞栎的情況後放下清粥就要去見白石,還是穆秀秀山一樣堵在門口盯着他将粥喝完才放的行。
一席話從6點多談到了晚上10點。
“俞教授這種情況,是童年無法保護好母親、無法保護自己而激發出的一種防禦型人格。霍先生現在是他最重要的人,俞教授把你受傷的責任又怪罪到自己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