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越積越重,江序清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畫室老師找到他,親切的贊賞過後,老師問他:“江同學,老師知道你的家庭條件非常優越,對未來可能沒有那麼多糾結和負擔,所以老師今天找你來,也是有個事想和你聊聊。”
“在老師眼裡,你是一個很有藝術天份的好苗子,我想知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是想在這個領域深耕下去,還是有别的想法呢?”
“如果你想繼續學的話,老師在首都認識幾個專業資深的美院老師,如果你願意接受專業的輔導,再加上你自己的天資,我想以後一定會取得更大的成就。”
見江序清在思索,老師又道:“當然,這也要看你家庭對你未來選擇的意願……”
說白了,培養一個藝術家付出的投資往往是深遠的,甚至可能是看不到回報的,老師之所以找到他來聊這番話,首先就排除掉了這個後顧之憂。
比較關鍵的,就是江序清自己的意願。
沒等一會兒,江序清便出聲問道:“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去首都學習?”
“噢,是的。”老師沒有意料到他最關心的居然是這個問題,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家裡覺得可以給你安排更好的老師和環境……”
“不,不用了老師。”江序清打斷她,語調微微上揚,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我就想去首都學藝術。”
江序清本以為這件事會像他預想中那樣簡單。
隻要向學校提交申請,收拾行李,然後飛去首都,落地後搬到江觎那兒,之後的所有事都會按計劃進行。
但他沒有想到,當晚餐時,他随口提起這件事時,母親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他轉頭看向父親,對方不怒自威,但那表情明顯是隐隐要發火的意思。
小妗被這低氣壓影響,擦了擦嘴,推開餐盤說了句“我飽了。”
起身要走時,坐主位的父親發了話:“坐下。”
小妗一臉不服氣,但還是乖乖坐回原位。見沒人出聲,她開口道:“既然哥哥喜歡,那就讓他學呗。”
她不理解,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想學就學好了,再說江序清确實有這天賦。
“這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吧?”難得聽見江玉妗幫他說話,他立刻道:“而且就算我去了首都也沒關系啊,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哥哥也在那邊。”
這話一出,父親的臉色更黑了,小妗也投來一瞥,表情尤為怪異。
“算了,這事就再說吧。”蘇芸出來打圓場:“清清你也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暫時還是以學業為重。”
“什麼叫有的沒的?”江序清有些氣惱:“我想做我擅長又喜歡的事怎麼就不重要了?”
“況且我也沒有丢下學業不管!”
“清清,媽媽不是那個意思。”蘇芸加重語氣:“我和你爸爸隻是覺得,你應該做好該做的。”
“那你告訴我我該做什麼?”江序清噌的一下站起來,打斷她的話:“難道我就該一輩子聽從你們的安排?過你們給我設計好的生活?”
“憑什麼?!我也有我自己的思想。”
“就是因為你們都這樣,哥哥才不願意回來的!”他最後抛下一句,無視蘇芸的話語,氣沖沖上樓回房間了。
“哎呀,你哥這又是怎麼了?”蘇芸輕拍身旁的女兒,安撫道:“小妗,你也去休息吧。”
江玉妗點點頭。
上樓前,她聽見父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壓抑着怒氣命令道:“人呢,給我打電話去——”
“叫江觎那小子快點滾回來!”
接到電話時江觎還沒到家,夜幕之下,首都的馬路川流不息,霓虹嘈雜。
在等一個紅燈的時間裡,中年男人中氣不足但尚有餘力的聲音不由分說地下了命令:“滾回家、立刻、馬上!”
“我有話要問你。”
江觎的眸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兩秒後擡手按了挂斷。
車窗降下,風裹挾着潮濕的江岸吹來,帶着一絲涼意。
江觎回想着今天下午得到的消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調了車頭。
好啊,正好他也有話要說。
淩晨十二點,江觎踩着濃黑的夜走進江家宅門,保姆最先聽見動靜,連忙迎出來:“這、您怎麼……”
“這個點了,先生和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下了,都這麼晚才您怎麼還回來……”
江觎一件行李都沒帶回來,到了家連鞋都沒換,徑直走到江炜傑居住的卧房前敲了敲:“我滾回來的還夠及時吧?”
“你給我去書房呆着去!”
江觎話不多說,擡腳去了書房。
“哥哥回來了?”
江序清猛地從床上驚坐起,鞋都沒穿就沖出房間,保姆看見了,立刻攔住他:“快回來吧我的小少爺唉,您就别過去搗亂了。”
“他怎麼這麼晚回來?不對,他回來幹嘛?”江序清掙開保姆的手,急切的問道:“書房什麼聲音?他們在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