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麻木感向小臂攀爬，他僅靠肘彎的力量支撐着宋溫峤的身軀。

秦少淮苦笑，選不了生路，他可以選擇死路。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喘不過氣，身體也變得笨重，最後一支弩箭射來的時候，他清楚地看見了它的方向，卻用不上任何力氣去挪動身體，隻能眼睜睜看着那尖銳的利刃旋風而來，直刺自己的面門。

一片靜默之中，瞳孔中的箭頭無限放大，與眼睑隻有分毫之差，眼看就要刺穿自己的眼睛，骨節分明的大手忽然揚起，在咫尺間握住了弩箭的木杆。

秦少淮的睫毛顫動，喉結上下滑滾，汗水從額頭滑落，順着眼睫毛滴下。

寂靜無聲。

宋溫峤沒有絲毫清醒的迹象，他在沉睡中擡起了手，而随後那隻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弩箭落地的啪嗒聲打破了甯靜。

幸而，随之而來的是尖銳刺耳的槍聲，子彈穿透持弩的雙手，花巧巧尖叫嘶吼，單昆舉槍沖進洞穴内，厲聲喊道：“全部蹲下！”

幾位警察從外面攻了進來，人數雖然不多，但對付幾個村民綽綽有餘。

秦少淮無力屈膝，洩氣之時，想起身後的音籠花，又鼓起一口氣，直立站起身，背着人向外走去，他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山洞。

單昆派人上來扶他，幫忙将宋溫峤背出去。

秦少淮松了口氣，走到光亮處，他才發覺手臂上覆着好幾隻音籠花，正在啃咬他的手臂，他用麻木的手掌拍了幾下，視線緊緊追着宋溫峤的背影，見他後背一片狼藉，衣服被撕咬成碎片，後背上的音籠花更是密密麻麻一片。

秦少淮快速追了上去，在離開山洞之後，問警察要了個打火機，音籠花喜水源，應該忌火忌幹燥。

他接過打火機，直接在宋溫峤背上燒了一圈，将音籠花燒死後，他暫時松了口氣，眼下狼狽至極，能活下來已經慶幸，也顧不上傷勢加重了。

單昆拿手铐将花婆等人拷了起來，讓下屬打電話叫救兵，他跑向秦少淮問：“洞裡面什麼情況？”

“陳豔妮和孫二狗還在裡面，趕緊叫救護車。”

單昆立刻沖了進去。

秦少淮疲憊地在原地歎氣，雙手逐漸恢複了知覺，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宋溫峤無聲無息趴在地上，渾身慘不忍睹，也隻有那一頭柔軟的頭發還有幾分飄逸，秦少淮苦中作樂一般摸了摸他的頭發，低歎道：“不會真的睡死醒不來了吧？”

便衣小警察蹲坐在原地，抱着膝蓋看着秦少淮。

秦少淮轉頭看他，“你去幫忙吧，我留在這裡等救護車。”

小警察沒動，月光下看不清他的笑容，但秦少淮能夠感覺到他在笑。

天邊微亮，晨曦的光芒灑在小警察後背，緩緩照亮他逆光下的笑臉。

秦少淮慢慢将手從宋溫峤的發絲中抽離，一點點扭過頭去，面向小警察，問：“剛才我燒他後背，你不好奇嗎？”

小警察搖頭，笑容漸深，“你沒事吧？”

秦少淮小幅度搖了一下頭。

小警察捧住腦袋，笑眯眯地來回晃悠身體，他拉長了聲音笑：“我好喜歡哦。”

“你喜歡什麼？”秦少淮輕聲問，他心跳得飛快，反複握拳，想讓雙手盡快恢複全部的知覺。

小警察仰起頭，眼神空洞，笑容滿面，一字一頓道：“喜、歡、他、快、要、死、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