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疾步往回趕,到後來,幾乎是百米沖刺跑回了旅人旅館。
鐘擎不在房裡。
他們四處尋找鐘擎的下落,在遮陽蓬下見到了他的背影。
鐘擎微微佝着腰,在後備箱裡翻找着什麼,從背後看去,察覺不出他有什麼異常,可腳邊那一堆空罐頭和拆開的泡面桶卻令兩人呼吸一滞,鐘擎像是找到了什麼,他将身體匐到最低,伸長胳膊拉出一個周轉箱,推開上面的折疊木桌,粗暴地打開蓋子,從裡面拿出一袋磨好的咖啡粉,他撕開袋子,将咖啡粉抖進嘴裡,幹澀的粉末嗆進喉管,呈噴射狀又吐了出來,混雜着殷紅的鮮血,吐得滿地都是。
鋒利的罐頭邊緣早已經将他的嘴唇和舌頭割得鮮血淋漓,他卻像是沒有痛覺一般,扔掉手中的咖啡粉,繼續在後備箱裡翻找食物。
宋溫峤走到他身後,手掌按住他的肩膀,聲音低沉中帶着微顫,“鐘擎,停下。”
鐘擎渾身戰栗,麥片袋子從他手中滑落,他哽着眼淚一點點轉過身,嘴角還殘留着咖啡渣與血迹,眼淚沖刷而下,落在嘴角,他嘴唇發抖,喉嚨咯血似的疼痛,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阿鸩,幫幫我......”
他将腦袋靠在宋溫峤肩頭,緩緩張開嘴,含住他的肩膀,然後用力收緊牙關,牙齒隔着布料刺進血肉中,口腔裡傳來異常濃烈的血腥味。
宋溫峤反手托住他的後腦勺,溫聲道:“沒事了,别怕。”然後他一記刀手敲在鐘擎肩頸處,看着鐘擎暈厥過去,将他拖抱在懷裡。
秦少淮走上前道:“你照顧他,我去找陳顧輝問問。”
“你小心一點。”宋溫峤彎腰将鐘擎扛到肩頭,大步流星進門。
秦少淮走進小賣部,卻見很多人在退房,道路疏通後,大多數人都要離開,陳顧輝顯然沒有工夫搭理他,而馮春花和陳小峰也不見人影。
秦少淮隻好暫時先回房間。
宋溫峤把鐘擎放到床上,又喂了他兩粒安眠藥,然後打電話給田無酒,讓他過來幫忙照顧鐘擎。
田無酒這兩天都在擔心丁陵會發瘋吃人,夜裡都睡不安穩,接到宋溫峤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連忙拽上丁陵去了隔壁房間。
進門的時候,宋溫峤剛把衣服脫了,肩頭血迹斑斑,而鐘擎躺在床上,臉頰和嘴角都沾着血,看上去凄凄慘慘。
丁陵眨了兩下眼睛,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來,我夢到的是鐘擎?”
秦少淮從藥箱裡取出酒精棉片,敷在宋溫峤肩膀上,輕輕擦幹血迹後,給他上了一層藥。
宋溫峤讓丁陵把夢境詳細說一說。
丁陵撓頭:“每次夢到的都不一樣,但無一例外,都在啃肉骨頭,這兩天夢境清晰了點,能夢到是人骨。”
田無酒分析道:“鐘擎再貪吃也不是傻瓜,不會吃這種顔色奇怪的蘑菇,很有可能是被人下毒,有人将蘑菇磨成粉末,放進了他的食物裡。”
秦少淮沉吟道:“這幾天在路上,他吃過的東西和我們都一樣,來了這裡之後,他吃過一盒自熱火鍋一罐午餐肉,第二天早晨他吃了泡面罐頭還有一碟雞蛋餅,雞蛋餅是徐媛媛給他的,中午他沒有吃飯,晚上吃了盒飯和鴿子湯......然後就是燒烤......”
田無酒和丁陵這兩天幾乎沒出門,對這幾件事情并不了解。
宋溫峤把衣服套上,補充道:“吃燒烤的時候已經有症狀了,應該不是燒烤。”
秦少淮說:“那就隻有雞蛋餅和鴿子湯了。”
“如果是雞蛋餅,那就是周家康他們搞的鬼,如果是鴿子湯......”宋溫峤環顧一圈,視線定格在丁陵臉上。
丁陵一怔,腦子轉得還算快,“不能,對方怎麼知道這鴿子湯是我喝呢?況且也未必是鴿子湯,我覺得應該是雞蛋餅。”
秦少淮捏了一下眉心,說道:“不,是鴿子湯,這毒蘑菇藥性很強,雞蛋餅是早晨吃的,而鐘擎發病在晚上,在他喝完鴿子湯後不久。”
丁陵倏地面色就白了,恐慌道:“是、是PID?”
田無酒沉着臉搖頭,“PID的手段沒有這麼下作。”
宋溫峤和秦少淮轉頭看向他,不約而同說:“哦?是嗎?”
田無酒:“......”
丁陵:“......”
田無酒清了清嗓子說:“我的意思是,沒有必要這麼曲折,況且丁陵說的也有道理,這碗湯未必進他的肚子。”
他說的有道理,衆人便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秦少淮輕聲說道:“還有一種可能,對方要對付的不是丁陵,而是我們五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對方不想大動幹戈,而是打算悄無聲息,一個一個地解決。”
“怎麼樣都好,當前還是先想辦法救鐘擎。”宋溫峤想了想說,“這樣吧,小丁,你留下照顧鐘擎,我和秦教授去找陳顧輝,小田,你去找找看馮春花和陳小峰,有情況我們電話聯絡。”
田無酒點頭:“事不宜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