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爸爸守則》給宋溫峤帶來的優勢在于,他對這個家擁有完整的熟悉度,比如他知道所有銀行賬戶和保險箱的密碼。
他反枕着胳膊躺在圖書室的床上,手裡舉着那支5ML的玻璃試管,紫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顯得邪魅,那是宋溫峤第一次直觀看到無名氏的血液,他實在難以相信,這5ML的血液會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他欺騙了蕭嶼,他的身體裡沒有無名氏的血,可很快,他就會有一滴。
他用滴管取出一滴血,刻不容緩地滴進嘴裡,他不知道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但他知道,他等不及了。
那滴血液融在舌尖,攢着他的呼吸滑入喉管,然後他将玻璃試管放回了保險箱,打電話讓司機把車開出來。
他坐上轎車後座,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驅車前往關押錢海禮的地方。
宋溫峤躺在後座,他微阖着眼,試圖感受身體裡面細胞的變化,然而那隻是徒勞無功的努力,無名氏的血液就像滴入大海的眼淚,不起一絲波瀾。
宋南天為了治療絕症,付出了雙腿的代價。
而他宋溫峤,又會為此付出什麼代價呢?
他那麼詢問着自己,卻隐約知曉,早在很久之前,他已經為此支付過代價。這也代表着,他所有的推測都成為了現實,那個殘酷的真相正在以毀天滅地之勢向他襲來,而在真相到來之前,他的眼前仍是那片風平浪靜的海面。
他痛徹心扉,他希望成為完整的宋溫峤,可事與願違,他仍是走上了宿命的那條路。
“宋先生,到了。”
宋溫峤驟然醒神,阿淮還在等他。他松開捂着眼睛的那隻手,平緩着呼吸的節奏,然後他擦去額頭上的薄汗,把外套脫了,再把襯衫紐扣解開,直到那條淡紅色的疤痕變得顯眼,他問司機:“有小刀嗎?”
司機一怔,扭頭看向右手邊的廢棄工廠,說道:“裡面可能有,我去給您找。”
“我自己來吧。”宋溫峤推開車門,右腳垮了下去,“待會兒你把錢海禮送回家,務必保證他活着進家門。”
“明白。”
宋溫峤下了車,三步并作兩步朝廠房走去,經過雜亂無章的碎石堆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用腳尖撥弄着地上的垃圾,從裡面翻找出一塊鋒利的小鐵片。
他彎腰把鐵皮撿起來,吹了吹灰塵,然後捏在手心,尖銳的疼痛從掌心蔓延開,殷紅色的鮮血從指縫和虎口處滑落,他把手舉高,用另一隻手把襯衫袖子往上卷了一點,随後他把鐵皮扔了,快步走進廠房,經過廁所門口的時候,先把手給洗了,掌心模糊一片,水流下的血液由紅變粉,水龍頭關緊後,潺潺鮮血又湧了出來,似小溪流那般滴落。
宋溫峤在水龍頭底下沖了十分鐘水,直到傷口不再流血,他用餐巾紙把掌心的水珠擦幹淨,把領子拉開,雙手插在褲兜裡走進房間。
宋溫峤安排醫生給錢海禮做了手術,脖頸上的傷口已經縫合,至少從表現來看,看不出傷口有多深。
宋溫峤把房間裡的燈都打開,讓保镖先出去,随後他坐到病床邊上,扯出錢海禮嘴裡的布條,笑吟吟問:“這兩天怎麼樣?身體好點了嗎?”
錢海禮打了麻醉藥,渾身虛軟無力,猝然亮起的視線令他睜不開眼睛,他狼狽地眯起眼,視線裡宋溫峤的臉恍恍惚惚帶着重影。
“不是你,不是秦少淮......”錢海禮聲音沙啞,“随玉,我被騙了......”
宋溫峤笑看着他。
錢海禮又看到了那樣的眼神,仿佛帶着一點憐憫。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宋溫峤逐漸斂起笑,深邃的眼眸帶着審視,那種迫人的視線讓人感覺逃無可逃,“為什麼要傷害秦教授?”
錢海禮喘不過氣,每次喉頭哽動都會牽扯到傷口,帶來陣陣鈍痛,他艱難地說:“我沒有傷害他,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