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捂暖後,宋溫峤就被趕下了床,他反枕着胳膊躺在下鋪,感覺自己的作用就像條電熱毯。
他無聊地分辨各人的呼吸聲,鐘擎在打呼,田無酒還沒有睡着,他家秦教授剛睡着,呼吸聲綿綿的,偶爾還會呓語兩句,從鼻腔裡發出輕輕的哼唧聲,宋溫峤越發睡不着,輕手輕腳從床上下來,趴在床邊上凝視秦少淮的睡顔。
田無酒一個翻身,在黑暗中看見宋溫峤的身影,忍不住說:“你能不能别像個變态一樣?”
宋溫峤輕笑,低聲說:“你懂什麼?老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反過來說,我多看他一天,可以頂三年。”
田無酒翻身朝裡,“搞不懂你們。”
秦少淮穿着羽絨服,外面再裹睡袋,帽檐耷拉在側臉上,宋溫峤把手探入帽子裡,輕撫他微涼的臉頰。
秦少淮在睡夢中感受到熱源,臉頰自發貼了過去,枕着宋溫峤的手掌,陷入沉沉的睡眠。
臨近六點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宋溫峤不得已把手抽了出來,走去開門。
剛打開一條門縫,冷風竄進來的同時,裹着厚重軍大衣的主理人感覺到有一股暖風拂面,宋溫峤從房間裡走出來,飛快将門合上。
“很抱歉,我謹代表,阿嚏......嚏......”主理人凍得牙齒打顫,連打了一串噴嚏,肩頭還落有鵝毛般的雪花,好像剛去過外面。
宋溫峤遞了張紙巾給他,主理人用戴着皮手套的手艱難接過,胡亂抹了下鼻子,唇齒打架一般,含糊地問:“鐘博士在休息嗎?”
“剛睡下,客套話不用說了。”宋溫峤問,“現在什麼情況?”
走廊對面有道門打開,邝天野從裡面走出來,雙手撐在欄杆上,朝兩人擡了一下下巴。
主理人說:“我們過去,慢慢談吧。”
宋溫峤跟着他去了邝天野的房間,季聞在屋子裡泡茶,四個人關緊房門,各捧着一杯紅茶,面面相觑,連介紹都是簡短的,多說一句廢話都感覺舌頭要僵住了。
主理人介紹邝天野和季聞,稱他們是基地内部工作人員,負責對外事項,偶爾會進出密林,或是輾轉于檢測站與基地之間,宋溫峤對此并不感到詫異,邝天野看起來就很硬朗正派,和那種常年混迹于灰色地帶的雇傭兵不同,他身上沒有邪性。
主理人說:“我們早先就知道,能量石儲能很快會見底,其他六國的基地陸陸續續全部出現了這種情況,但我們沒想到會這麼快,畢竟我們的能量石是最大的一塊。”
“能量石的儲能情況很可能與大小無關。”宋溫峤喝了口紅茶,問,“既然早就知道會出現這種結果,為什麼沒有提前拿出應對方案?”
邝天野皺眉:“實不相瞞,潘耀斌博士,失蹤了。”
宋溫峤略微詫異。
邝天野繼續說:“他擅自招募了一個團隊進入密林深處,為了修複能量石,把潘博士找回來,我們已經犧牲了很多人手。”
宋溫峤佯裝不知,問道:“潘博士冒險進入密林區,難道是為了尋找新的能量石?”
“這就不得而知了。”邝天野把手掩在唇邊哈氣,“他不是從這裡過境的,為了避人耳目,他走了另一條路。”
宋溫峤攏拳抵在唇邊,蹙着眉思索了半晌,放下手,用指尖敲了兩下桌子,“潘博士的事情擇日再談,說回發電設備的事情。”
三人扭頭看向他,莫名地後背發寒,像是筋脈被人勒緊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像開會一樣,坐姿端正,面容深沉。
宋溫峤問:“其他六國具體是什麼情況,誰來說說?”
季聞清清嗓子:“我來說吧。”
宋溫峤點頭:“你說。”
“比較特殊的情況是,其他六國在儲能見底的那期間,災季維持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停歇的迹象,據少量幸存者所說,到後來,基地内部資源短缺,出現了大規模暴亂,僅有的幸存者也放棄了進入密林,在轉季後退回到檢測站。”季聞說。
宋溫峤沉吟道:“氣象的不穩定,和能量石儲能見底有關聯。”
主理人皺眉:“你的意思是,能量石儲能見底,是因為氣象變化?”
“或許是反過來,丢失的能量引起了災季的不穩定。”宋溫峤頓了頓又說,“具體還要等鐘博士休息過後,詢問他的意見。”
主理人沉默了一會兒,猝不及防問道:“宋先生,你不是保镖嗎?你懂科學的嗎?”
宋溫峤從容地說:“考警校得高中文憑吧,保镖也要讀書,理解一下,鐘博士不是普通人,招聘要求很高的,碩士起步。”
主理人恍然大悟,鐘博士的保镖确實不容小觑。
宋溫峤說:“等鐘博士休息好之後,我會把情況如實轉達給他,然後我們再來探讨維修方案。”
“我這裡有些資料,你可以先拿去給鐘博士參考。”主理人遞了個文件夾給他,然後離開這裡,通過停車場的通道回到基地内部。
宋溫峤冷飕飕地回了房間,秦少淮剛從被子裡鑽出來,懵懵地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