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推門出去,驚訝地發現,在走廊裡抱頭痛哭的人是陳星光和陳書漫,周天研究所的衆人也被抓到了這裡,陳書漫臉上有傷,左眼腫得睜不開來,襯衫遍布污迹血泥,他還來不及換白袍,昨天還十分淡定的陳星光完全亂了分寸,攥着陳書漫的肩膀嚎啕大哭。
秦少淮盯着他的衣服看了幾秒,回過神後,一把将兩人拽進了房間,沉聲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到底怎麼回事?陳書漫,你們不是隻在外圍活動嗎?”
陳書漫眨了一下幹澀的眼睛,“森林在退化的同時發生了移動,杜教授認為,山脈在轉動,從前用來判斷位置的方法已經全部失效。”他抱住陳星光,欣慰地說:“您還活着呢。”
“你這臭小子!誰讓你來找我!”陳星光憤恨不已,又見他滿臉是傷,不舍得朝他臉上揍。
“杜教授現在怎麼樣?”秦少淮問。
“他沒有受傷,不過我今天還沒有見到他。”陳書漫問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陳星光簡單扼要告訴了他情況。
秦少淮突然問道:“陳教授,你是什麼時候被抓來這裡的?”
“有些年頭了。”陳星光歎氣,“興許快二十年了。”
“也就是說,你剛進入密林區沒多久,就被他們抓來了。”秦少淮問,“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們沒有把你......”
“先行者在三十年前,已經發現森林有退化的迹象,這些年一直在進行相關研究,每隔一段時間,他們會把我叫去,探讨應對方案。”陳星光說,“或許是這個原因,他們一直沒有殺我,當然,我的肉也不怎麼美味。”
秦少淮心頭一突,盡量淡定地問:“你們找到森林退化的原因了嗎?”
“異族非常确定,森林退化是因為能量外洩,森林裡的能量已經不足以支撐正常的運轉。”陳星光在長桌前坐下,把水杯挪開,再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張疊成豆腐塊的紙,展開後鋪在桌子上,往白紙上畫了兩個同心圓,“大的圓圈是地球,中間那個是羲天山脈,我們認為,羲天山脈是個獨立的個體,是單獨的一個小周天。”
秦少淮靜靜地看着他,等待他解釋。
“地球通過這種循環來維持生态系統的正常運轉,你可以把羲天山脈當成是一個獨立的小地球,它雖然身處地球中間,但不參與地球的循環,山脈有一套自己的循環邏輯。”陳星光慢條斯理地解釋,“現在有一部分能量離開了山脈,導緻生态循環出現了問題,也就導緻了森林的退化。”
陳書漫問:“這和山脈正在轉動有關系嗎?”
“理論上這種退化是不規律的,和山脈的轉動沒有什麼必然聯系。”陳星光琢磨了一會兒說,“待會兒我去見一見你的老師,再和他探讨一下這個問題。”
秦少淮打斷他們,繼續問:“陳教授,假設能量外洩已經成定局,結果會如何?”
陳星光久久不出聲,他在紙上畫了一個對準圓心的箭頭,“我們就是用來填窟窿的能量,杯水車薪。”
一方面有異族外逃,另一方面又有人類被擒,山脈正在用濟河焚舟的方式來維系這段循環。
*
鐘擎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睡着,起初是被先行者這群家夥給吓唬到了,然後又覺得自己廢物,是他非得跟着要來,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清晨的時候,門被打開,有人掀開了他的被子,在他身邊躺下。
鐘擎死死合着眼睛,背對着海曼裝睡。
“你在發抖,為什麼要裝睡?”海曼側身托腮,不太理解地問,“你要的所有,我都滿足你,為什麼你還是不高興?”
鐘擎真心覺得他莫名其妙,他睜開眼睛,慢慢把身體轉過來,直接問道:“你纏着我幹什麼?”
海曼親吻他的頭發,“擎,我對你一見鐘情,而你也愛我,壽命不是問題,在你死後,我會吃掉你,為你單身至死。”
鐘擎胃裡一陣惡寒。
“要不然我們下去走走?我想去一樓看看。”鐘擎強調,“地表的一樓。”
海曼靜靜地看着他。
鐘擎被他看得發毛,強忍着不适,問:“不行嗎?”
“不是不行。”海曼坐起身,金色的長發從枕頭上滑過,如海浪般散落在肩頭,“擎,你可能不太明白這座森林的法則。”
鐘擎盤腿坐起身,“什麼法則。”
海曼凝視着他的眼睛,忽然展顔一笑:“算了,你不必明白,走吧,我帶你去看海浪。”
餐廳後面有一條直達地面的旋轉樓梯,這條樓梯很隐秘,燈光也不夠明亮,隻偶爾經過窗戶的時候,有日光從外透進來,照亮腳下的幾層台階,海曼眯着眼睛,路走得很緩慢,“這條廢棄樓梯很少有人經過,你不用擔心會看見那些不喜歡的東西。”
兩人去到最底層,推開門出去,灰色礁石前是廣袤無垠的海洋,綠色的山林仿佛在世界的另一端。
海曼在石頭上坐下,溫柔地說:“去玩兒吧。”
“玩......個屁啊!”周圍空蕩蕩一片,什麼都沒有,連艘破船都沒有!
鐘擎撒氣似的踹了腳石頭,然後找了塊巨石坐下,抱着膝蓋吹海風。
海曼走到他旁邊,倚在那塊大石頭上,輕輕把腦袋靠在他肩頭。
鐘擎扭身躲了一下,海曼上半身一傾,很快又站穩,有些悶悶不樂地看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