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自由了。你想去哪?”亞科夫立在那,一動也不動。“我們該怎麼辦呢?”
尤比的目光從母親的頭顱移到樓梯上亞科夫的臉。這話叫他從迷茫中掙脫出來,面露喜悅。“我想,我該先去君士坦丁堡,告訴姐姐這些事情。呃,我和我的哥哥關系不大好,所以我不想去找他,他會把這些事全都怪在我身上…”他的語速變快,聽上去心情好了不少。“其實我和他們都沒見過幾次面…可我就是更喜歡安比奇亞一些。”他迅速上樓來,卡蜜拉沾滿血污的頭被他抱在懷裡。“君士坦丁堡!我想去那很久了!你去過那裡嗎,血奴?你叫什麼?”
君士坦丁堡。亞科夫想,離這裡要幾個月的路程。
“我叫亞科夫。”他平靜地回答尤比的問題。“去君士坦丁堡,要很多錢才行呢。”
“我們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做路費夠嗎?”尤比擡着頭,天真地問他。
太夠了,亞科夫想。如果他真有辦法能把所有值錢玩意都搬走,甚至能雇上足夠的雇傭兵,與拜占庭的皇帝做交易。但他說。“應該差不多是夠的,如果我們節省一點的話。”
尤比的表情有點遲疑。但他沒得選,亞科夫想。這小子一個人絕去不了那麼遠的地方。
“那我們把能帶上的值錢東西都帶上,亞科夫。現在就出發。”尤比很快做出了決定。他小跑着經過亞科夫身邊。“動起來,亞科夫,快點!”
二人将那匹驚慌的馬牽到二樓來,亞科夫費了些力氣才安撫好它。他找到兩個空箱子,用繩子搭在馬屁股上,鐵蹄的聲音在走廊中突兀地脆響。
他們将房間中所有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名貴櫃子和抽屜都肆意打開,尋找裡面的珠寶與錢币。亞科夫驚訝于吸血鬼家族的富庶——各種各樣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寶石,還有大小各異的各國金銀貨币,一層層逐漸壘滿了他的箱子。他想,這是多少年積累來的财富?
尤比像個即将遠行的小孩子一樣興奮地翻找,喋喋不休地講些名貴器物的轶事。“看這顆龍涎香!”他打開一個漆木盒子,給亞科夫看裡面的小布袋子。“它的價值是黃金的二十倍呢!”
亞科夫瞧了一眼。“把盒子扔了,隻帶布袋子。”
“還有這顆珍珠,你瞧,個頭大得出奇!”尤比又抱來一個絨布盒子。“據說是以前的羅馬皇帝的東西!”
亞科夫又瞧了一眼。“不用再問我了。不怕碎就直接放進去。”
尤比對他的态度不甚滿意,很快安靜下來。
他們掃過一個個房間,很快,每個原本華美整潔的布置都被翻得一片狼藉,地上堆滿了空盒子與衣服,像糟了劫一般不堪入目。尤比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逐漸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我需要帶些衣服。”他說。
“隻帶你必須的。”亞科夫回答他。“衣服占地方又不值錢。我們可以再買新的。”
“那我洗澡用的香膏呢?”尤比又說。
“我說了,隻帶值錢的。”亞科夫冷冷地說。“我們沒那麼多地方。”
他懶懶地立在房門前牽着馬。一股隐秘的竊喜正在他心中升騰而起,但亞科夫控制着它,不叫這心思袒露出來。他想,我發财了!這真是天大的好運氣!等我離開這個地方,便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了!而我需要應付的僅僅是一個孩子!他又看到尤比沉默的樣子,想,這也是教給他的第一課,也算是遵守了卡蜜拉的命令。亞科夫打心底裡這麼覺得。但他的胸口依舊隐隐作痛。
于是他開口問尤比。“你感覺怎麼樣?”
尤比孤零零地立在他身邊。“我感覺糟透了。”他小聲地回答。“我感覺我是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