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尤比說。
“什麼問題?”亞科夫硬邦邦地問。他的聲音在頭盔下又悶又冷。
“我會向每個血奴提的問題。”尤比有點生氣。“你說話可真不客氣。”
亞科夫沉默了。
尤比不知道這是否表示同意,但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在雪後清冷的早晨趕路,他的臉和耳朵正被凍得通紅,想向背後的人那邊縮一縮取暖。但亞科夫的身上那層厚重冰涼的金屬環比冰雪還涼。要知道冰雪尚能被體溫融化呢,尤比想。本來他在颠簸的馬鞍上就坐不舒服,隻能難受地向前挪屁股,來回調整姿勢,讓酸麻的腿休息一下。但亞科夫貌似對此很不滿。他按住尤比的腰。
“這已經是很好的鞍了。”亞科夫牽着缰繩說。“别亂動。”
“好吧。”尤比不滿地回頭看他。不用猜,那雙雜亂的金色眉毛一定在鐵皮後面皺起來了。“我要問了,你得回答我。第一個問題,你叫什麼?”
“亞科夫。”名字的主人說。“我不是告訴過你了?”
“那姓氏呢?”尤比問。
亞科夫顯然失語了一會,像在猶豫什麼。馬在雪地裡走了幾步,穿過幾樁樹木。“我沒有姓氏。”他回答道。
“你怎麼會沒有姓氏?”尤比驚詫地說,并又把頭扭過來瞧他。“大家都有姓氏。”
“别亂動,别老是回頭。”亞科夫愠怒地再次按住他。“你搞的馬都不舒服。”
看來他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了。尤比想。這沒關系,他的問題還有長長一串。
“下一個問題,你多少歲了?”
“39歲。”
尤比又想回頭,但這次他忍住了。他打了個呵欠。“你在我知道的血奴裡算是年齡很大的了。”他說。“我聽說,外面的人很難活到這個歲數。”
亞科夫又沉默了。尤比想,可能是這話叫他不舒服了。很快地,他提出新的問題。
“你從哪來的?”尤比問。“你的家鄉在哪?”
“我沒有家鄉。”亞科夫說。
“人怎麼會沒有家鄉?”尤比奇怪地問,終究忍不住回頭來。“你在哪出生,哪裡就是家鄉!”
亞科夫終于受不了了。他狠狠一扯缰繩,馬嚼子勒着馬停下來。“小子,我沒必要回答你這些問題。你知道了又能怎樣呢?”他僵硬地杵在馬背上,像一面冰砌的牆似的。“你如果非要羞辱我,就像你母親殺人那樣把我殺了,自己一個人往君士坦丁堡去。你要是不願意,就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照我說的,好好呆在馬背上。”
“我怎麼羞辱你了?”尤比氣得大叫起來。“我隻是問你幾個問題!問你在哪裡出生,就是羞辱你嗎?”
這孩子真不好吓唬。亞科夫頭疼地想。他無話可說,隻得歎氣,又輕輕夾馬,叫它繼續在雪地裡前行。可是尤比并沒因為他的妥協而放過他。“告訴我,亞科夫。你在哪出生的?”
“…一個你沒聽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