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去找我的姐姐安比奇亞!”尤比擡起頭,眼神裡重新閃爍着興奮。“你要和我們一起嗎,舒梅爾?”
“嗯……雖然我很願意,但那可太遠了!”舒梅爾作出一副似哭似笑的難堪表情。“而且一位聖殿騎士一定不願帶着個猶太人趕路。”
“什麼是聖殿騎士?”尤比興緻勃勃地打斷他。“亞科夫是個聖殿騎士?”
“我差點忘了,我們中間還坐着個與世隔絕的少爺呢。看到他穿的罩袍了沒,白袍,紅十字的。”舒梅爾擡手指向亞科夫。“穿着這樣的鎖子甲的騎士,就是聖殿騎士團的騎士。一群欺負異教徒的東征瘋子。”
聖殿騎士。亞科夫想,他搶的這件罩袍原來就是聖殿騎士的衣服。他悄悄地瞥向尤比。這麼多拗口的詞彙正讓不谙世事的吸血鬼困惑地皺起眉頭來。亞科夫想,異教徒,東征,他搞得明白嗎?這孩子怕連什麼是宗教都難以理解。不過舒梅爾知道很多。這猶太人看起來比他要見多識廣。
“你知道吸血鬼的事情,你為他們工作。”亞科夫問道。他正拿着一塊鹹肉,用小刀費力刮它。肉硬得像石頭,那些被刀刮下的碎屑掉進熱湯裡也不舒展。
“他不知道,亞科夫。”尤比搶着回答。“關于這些事他什麼都不知道!我就喜歡舒梅爾這點,我需要瞞着他喝血的事,他就當我是個普通貴族,給我講些外面的事情聽!一張畫要花上好久來畫,作模特可是枯燥的事,多虧了他給我解悶!”
“他說他不知道,未必是真的不知道。”亞科夫冷冰冰地說。“他18年前就為你的家人作過畫。”
“你真讨厭,非要往壞了去揣測别人!”尤比的表情沉下來。“亞科夫,你幹嘛不把頭盔摘了?不摘頭盔,你怎麼吃東西?”
這問題叫亞科夫的身體像中了箭似的猛地僵直在那。但很快,他自然地将手裡的東西放下,緩慢地将那雙布着劍繭的手放到頭盔上。
“我快餓死了,沒工夫回答你的問題。”亞科夫說。“問舒梅爾去。”
“舒梅爾怎麼明白你的怪心思?”尤比皺起眉。
亞科夫将頭盔向上拔下,擺到旁邊的地上。那張金發蒼眼、寬長鼻梁的滄桑面龐露出來。他的手上太髒了,融化的雪水混着泥在上面流淌。他隻在自己的罩袍上随意擦了幾下,然後抓起黑面包,将它掰碎蘸進熱湯,擡起木碗大口倒進嘴裡,吃得急促囫囵。
一旁縮在牆角的舒梅爾卻迅速爬起身來。他走上前又蹲下去,細細端詳亞科夫的臉。“你是假的!謝天謝地!哈!”舒梅爾忽然放松地笑出聲來。“你是個斯拉夫人!”
斯拉夫人。當這個詞用拉丁語說出來時,便有新的一番貶損的含義——尤比的母語就是拉丁語。他知道這個詞的那個貶損含義。忽然地,他對亞科夫的一切反常冷漠又讨人厭的行為都有了些别樣的理解。
“你是個斯拉夫人。”年輕的吸血鬼恍然大悟地感歎道。“你是個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