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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四幕 面具之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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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科夫恍然發覺,自己正是在場唯一聽得懂所有話的人。他下馬來,撈過兩條缰繩,叫兩匹馬都沿着林子邊緣放輕蹄子走。三人悄悄湊近修道院的矮牆門口,終于得以看見那裡的光景:一位身材矮胖,頭巾整潔的修女嬷嬷,正昂着頭,獨自應對門外三名騎在馬上轉悠的鞑靼人。矮牆爬滿植物,形同虛設的破舊木門關着,羊群被圍在院落裡面,擠來擠去,紛亂迷茫。

尤比用手帕捏着鼻子,也溜下馬來,湊到亞科夫背後。他已在布拉索夫城見過鞑靼人,不過又覺得修道院門口的又與他在城裡見過的不大一樣——不像賣馬的商人般拎着鞭子,而是每人都在腋下豎背着件角木弓,馬镫旁的袋子裝滿了箭,腰間别弧形彎刀,看起來危險野蠻。

“我們是不是該繞路?”尤比鼻音很重地問。

“那又要回布拉索夫。”亞科夫說。“這十天的山路就白走了。”

“那我們藏在附近樹林裡?”舒梅爾又提議道。“鞑靼人要遷徙放牧,說不定沒兩天就走了。”

“現在是冬天。”亞科夫又說。“鞑靼人過冬時不放牧,隻會守在一處,四處搶劫回去。就像這幾個人。”

“你知道的真多!”尤比誇贊道。但很快又憂心忡忡。“…那該怎麼辦?”

旁邊的舒梅爾又流出一副狐疑的表情。他瞥了眼亞科夫,想說什麼,卻一言不發。

門口的争吵正變得愈來愈激烈。“明明十頭,怎麼今年要二十頭?”嬷嬷竭力保持修養,圍住羊群。那群牲畜在她裙邊拱來拱去,叫她站不穩腳。然而鞑靼人聽不懂拉丁語,隻用手勢比劃着,大喊着同一句話。為首的人騎在馬上,伸手便去拉扯吱嘎作響的院門。“你們不能進來!”嬷嬷的臉在頭巾下漲得通紅。“這裡是基督的修道院!貪得無厭的異教徒,滾開!”

言語沖突就這樣變為肢體推搡。那鞑靼人低聲罵了句什麼,從腰間抽出彎刀,馭着馬橫沖直撞,想叫馬蹄踏破那不堪一擊的木門——尤比的心揪到嗓子眼。他想說點什麼,但亞科夫的手正死死按着他的肩膀——這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他隻得咬着嘴唇看那混亂光景。

手無寸鐵的修女嬷嬷吓得跪倒在羊群裡,抓出項鍊上的十字架捧在手心裡祈禱。鞑靼人的第一次沖擊沒能成功,于是他的同伴又扯着缰繩叫馬轉着圈再來一次。很快,門被踢出一個大裂縫,木闆破碎的聲音叫人心驚膽戰。

“亞科夫,你打得過他們嗎?”尤比還是忍不住開口。“去幫幫忙!”

“這隻是斥候,周圍一定有更多鞑靼人。”亞科夫牢牢抓着他。“我們不該暴露自己。”

尤比又求助地看舒梅爾,然而藝術家朋友卻也一聲不吭。他沉默着扭頭回去。

矮牆上的門快碎了,連羊群好似也明白大事不妙,叫聲更驚慌地起伏。鞑靼人的彎刀閃着寒光,馬蹄再踏一次,就能橫沖直入。“主啊!”嬷嬷大喊着。“您的劍該懲處他們,立您的威嚴!”

亞科夫想,要是自己是個真的聖殿騎士,此時便正該行使這話語中上帝之劍的職能。隻可惜,身上的紅色十字在他眼裡無任何崇高的含義。木門果然被馬蹄踏碎,鞑靼人獰笑着,提着彎刀沖進院去。亞科夫發覺自己手套下,尤比的肩膀不再掙紮。吸血鬼隻靜靜地等待即将上演的慘劇。這不知怎的叫他心裡不是滋味,甚至想伸手遮住尤比的眼睛——亞科夫立刻擺脫了這想法。吸血鬼的孩子見過的可怕場面絕不比這溫馨。

他們已經做好見血的打算。這時,内院裡忽然怒吼着竄出一個黑袍身影,擋在跪倒的修女面前。兵器相接,發出铮的一聲。

尤比的反應像個猛然活過來的人偶。他瞪大眼睛,緊張地吸氣。忽然,他掙開亞科夫的手,彎下腰護住鼻子,在手帕裡打了個悶悶的噴嚏——并沒發出很大聲音。然而他身邊的黑色馬匹撂了下蹄子,發出一聲響鼻。緊接着,舒梅爾身邊的驢子哼哧大叫起來,滑稽的聲音沿樹林邊嘹亮傳出。

“誰在那!”那覆着全甲的黑袍身影立刻緊張地大喊,聲音在頭盔下發悶。他直起身子,胸前露出一個白色八角十字。“現你的身!”

院落裡又沖出幾個身着白十字黑袍的人,各個拿着武器。亞科夫與慌張的尤比對視,将這病恹恹的吸血鬼向自己身後推,也拔出劍來。他牽着馬,緩緩走出森林的掩護,不顧舒梅爾正死死抱着缪斯的嘴,扯着嚼頭叫它别再出聲。三人撞到大路上來,湊近門口。被前後包圍的幾個鞑靼人牽馬緊張地轉圈,舉起彎刀急迫地罵着什麼聽不懂的話——尤比擔心地躲在亞科夫背後,擡頭看亞科夫的十字頭盔。他想,亞科夫打得過鞑靼人嗎?

出乎意料地,亞科夫說了句他聽不懂的話,與為首的鞑靼人用異族語言聊了幾句。劫匪們竟逐漸平靜,彎刀也擺下。

“你在說什麼?”黑袍驚異地問道。他攙起修女嬷嬷。這下,羊群便圍在他身旁擠來擠去。

“我問他,往年是否隻要十頭羊。”亞科夫轉過頭,向修女嬷嬷問話。“你們每年都給鞑靼人十頭羊?”

“我們有過約定。每年十頭羊,他們就不進修道院來。”嬷嬷的修女裙上盡是泥土。她憤慨又哀傷地用胖胖的手指在胸前畫十字。“上帝作證,我從不撒謊!沒人告訴我今年忽然變成二十頭羊!”

亞科夫點點頭,又扭頭向騎在馬上的鞑靼人講突厥語。說着說着,為首的鞑靼人面紅耳赤,橫眉立目,卻将彎刀收進刀鞘裡。他與亞科夫你來我往地争論,時不時又彼此争論。說着,亞科夫邁進院内,揪着羊頸上的羊毛抓它們出來——尤比瞪着眼睛數,共是十頭羊被趕出院來,圍到鞑靼人的馬前。

“十頭。”亞科夫擋在修道院的破爛木門前,對那修女嬷嬷說。又轉頭,沖鞑靼人說了個單詞——尤比想,那就該是突厥語的十。他将這單詞暗暗記在心裡。

為首的鞑靼人氣得胸口起伏,死死盯着每個人的臉瞧。他從胸口抓起一個吊墜,放在嘴唇裡——尤比這才看清,那吊墜是鐵片做的,像個小巧精緻的樂器。鞑靼人擡起手,撥弄嘴邊露出的撥片。

先前在遠處山谷聽到的詭異聲音在他面前爆炸了。這聲音激得尤比渾身發麻,發根豎立。這便是亞科夫說的特殊的哨子嗎?吸血鬼又打了個冷顫,環視四周。他這才發現院内牆角躲了些人——包着嚴實白色頭巾的女人們也戰戰兢兢,偷偷向門口張望,有年輕姑娘,也有駝背老妪。

幸而,這恐怖的哨聲結束,三名鞑靼人便策着馬,趕着亞科夫拎出的十頭羊,沿另一邊山路離開了。

所有人站在那,警惕地目送羊群。直到最後一頭搖擺的羊尾巴也消失在山坡,躲在牆後的人們才敢走出來——不止有修女們,還有蹒跚的,臉上纏滿繃帶的麻風病人。

站在修女嬷嬷旁邊的黑袍收起劍,摘下頭盔。一張熟悉的英俊面孔從下面顯現。他有着深棕色的頭發和一雙年輕的綠眼睛。

“我要感謝你,紮實奇特尼科夫家的無名騎士。你真是上帝派來的救星,避免了可怕的災難降臨。”帕斯卡爾用那口摻着法語口音的拉丁語嚴肅地說。“你和鞑靼人說了什麼?”

“我把你們的話翻譯給他們。我還說,他多要十頭羊,一定是想私吞,欺騙他們的可汗。”亞科夫也将那鑲着紅寶石的長劍收進腰間的皮革劍鞘。他一說起拉丁語,便又變回那副冷冰冰的語調。“要真是這麼回事,鞑靼人今年就不會再來;要不是這麼回事,也許過幾天,他們就會帶着更多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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