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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五幕 王子的遠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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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先向左,去了紅發的安比奇亞那。他低聲說了什麼。然後,他向右去,又與伊納爾特交頭接耳。舒梅爾瞧見,兩人不知得了什麼消息,臉上的焦急似乎加了幾分,卻默契地依舊一言不發,不動如山。

“阿維森納!”卡蜜拉躺在床上,虛弱又強硬地喊這名字。“阿維森納!”

看起來這正是光頭醫生的名字,被喊的人立刻回到大床邊去。舒梅爾想,聽名字是位波斯醫生。這不奇怪,衆所周知那邊的人醫術高明。他屏息凝神,和所有人一起翹首以待。卡蜜拉向阿維森納醫生不知耳語些什麼,醫生點點頭,卻像吃了苦瓜籽似的愁容滿面。他弓着背,從一旁的箱子中拿出一顆人形根莖,拔下上面的幾片葉子,交給侍女。舒梅爾定睛,那是在家中藥櫃見識過的,兒時父親曾教過他辨認的藥材:一顆曼德拉草,還罕見的完整碩大。它象征生育,葉片可用于使人鎮靜昏睡,産生幻覺,緩解疼痛。

生産中的孕婦用這藥,是做什麼用?舒梅爾不妙地想。可他依舊閉緊了嘴,不向任何人說。

侍女取走葉片,大廳再度變回先前枯燥而窒息的氛圍。舒梅爾感到精神緊繃又不自在地疲勞,連萦繞的刺耳痛呼都習以為常。算算時間,他們已經在這從傍晚等到淩晨,再過一會,天邊的太陽都升起來。舒梅爾感到困倦,想打個呵欠,隻得擡起手掩一下。他找了個牆角,偷偷倚在那,緩解站得發酸的腳趾。他想,這整間大廳的人竟都有如此好的毅力,或立正或跪拜着一整夜而不覺難耐?幸好這規矩不是立給他的。

過了半天,侍女端着鍋回來,一鍋綠白色的熱汁液呈在裡面——看起來草藥又加了奶炖。舒梅爾瞧見,她們用勺子将汁液舀進精美的玻璃杯中,遞給阿維森納醫生。醫生将汁液遞到已經沒力氣叫喊的卡蜜拉夫人嘴邊,将杯沿貼在她滿是汗珠的嘴唇上。大廳中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喝吧,主人。”醫生顫抖着說。

舒梅爾瞧着女大公喝下汁液,忍不住一起咽口水,緊張得喉結滾動。肉眼可見地,沒過一會,卡蜜拉夫人果然鎮靜下來,閉上眼睛,呼吸都順暢許多。舒梅爾松了口氣,想,這樣也許是為了使孕婦能更集中精神,保存體力?

可阿維森納醫生湊近去,翻看她的眼皮,轉身拿起一把銀刀子。

舒梅爾沒敢瞧這些。他第無數次慶幸自己身處後排,不用非得查驗那場面,得以裝模作樣。可他還是瞥見,那些侍女與仆從依舊捧着熱水走來走去,裡面的水和棉布全變成了紅的。顯然曼德拉草的催眠效果遠不足以叫人在挨刀子時陷入夢鄉——那絕望的聲音像一種啟示,仿佛人,無論平民或貴族,或王侯,都免不得跌落至牲畜不如的境地,在地獄中經受煎熬,被釘在架子上受刑——舒梅爾不由得想,這值得嗎?每一位母親都要經受如此可怕的痛苦,才能将孩子迎接到世界上嗎?她還能活下來嗎?

他好奇而恐懼地瞧所有人的反應。諾克特尼亞斯家族的另兩位成員依舊面不改色地立在那,體面而尊貴地觀看着,仿佛母親被開膛破肚的場景也不值得他們半分動容;而其他的人,有些已被吓得暈倒過去;尚沒暈倒的淚流滿面,咬牙切齒,甚至蜷縮在地上,仿佛心痛得幾近緻死。舒梅爾想,這是一種癫狂的表演,還是一種病态的服從?竟無一人該是他認知中應有的姿态。但舒梅爾也不知一個人在目睹這場面時怎樣舉止才算得體而合理;他也不知自己該怎樣舉止才像個人。

他努力叫自己的雙眼失焦,叫視野中心的畫面盡可能模糊——那裡紅紅白白地重着影,可還是能分辨人的動作——許多雙胳膊正将卡蜜拉夫人按在那,像一隻隻釘子将她鑿進柔軟的鵝絨床墊。阿維森納醫生手中的銀刀子換了好幾把,有大有小。漸漸地,模糊的紅色占了越來越大的面積。卡蜜拉蒼白的雙腿平着放在床上,一下下顫動,叫人想起屍體。

時間鈍得像長滿鏽的刀刃一般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胳膊終于松開了産婦。她一動不動,叫人不知道死了還是活着。可怕的慘叫聲也終于平靜下來。

阿維森納醫生的眼睛瞪得像鈴,手上多了個血淋淋的嬰兒。濕漉的胎發在那小小的腦袋上盤踞着。

他舉起巴掌,用力拍打那嬰兒的後背,卻無濟于事。舒梅爾忽然發現,大廳裡此時靜得吓人,沒任何人在哭喊:卡蜜拉夫人,她的親人、醫生、仆從,和那剛出世的孩子,誰都沒發出聲音。仿佛一塊大石頭壓在舒梅爾胸膛上。

一個死嬰?

“我的主人,”阿維森納醫生張着嘴,半天才說出話來。“您的孩子,一個男孩。他通體冰涼…”

卡蜜拉動了動手指——這也許是她唯一尚能有力氣做的事。阿維森納醫生将不哭不鬧的嬰兒擺在她身上,跪在地上,親吻那隻盡失血色的,戴着紅寶石指環的枯瘦的手。一位侍女将一張柔順的白色布料蓋上卡蜜拉破碎的身體——舒梅爾終于不忍再瞧了,他不加掩飾地背過身去,在心中痛罵做出這決定的人。無論是誰,是這大廳中的任何一人,哪怕是卡蜜拉自己,也真是糊塗透頂,殘忍發指。他忽然感覺淚水盈滿眼眶,正從眼角源源不斷流下。舒梅爾想起自己的母親與兄弟姐妹來。他共有三位手足,加上他共四位繼人,卻兩位夭折,一位離家,父母膝下隻餘一位幺妹。他的母親是否也經曆過數次這樣駭人的痛苦?

舒梅爾彎下腰,那封羊皮紙家書正堅硬地戳指他的胸膛。

忽然,他背後傳來一陣無比嘹亮的嬰兒啼哭。像初生的太陽撕破黑夜,使朝霞瞬間布滿了整個陰沉的大廳。舒梅爾恍然回頭望去,在此起彼伏的歡呼中,淚水卻叫他琥珀色的眼睛被洗刷得更加明亮。

卡蜜拉夫人正披着那柔順布料,宛如希臘神廟中的神像般光彩奪目,孕期的頹靡全然消失不見。她将孩子懷抱在手臂中,笑容像柔軟的溪水般流淌到臂彎,叫憐愛積攢其中,連血污都聖潔無比,像紅色珍珠串成串做鍊子,像聖母流下的眼淚。所有人正俯在她這神迹下,連安比奇亞與伊納爾特也不例外。他們拖着體面的華貴服飾,對這神迹做最卑微的朝拜。

舒梅爾看得入迷。他瞧見嬰兒的手上套着那枚紅寶石指環,手臂無助卻有力地搖動,直至抓住了母親的手指。

“你們瞧,他抓我的手指!”卡蜜拉的表情像是哭了又像是笑了。“我會愛他。我會用所有的愛回報他的誕生。愛,這就是他的名字。尤比!”

舒梅爾在朝霞中打開繩結,閱讀他的信。

玫瑰色的陽光透在昂貴的羊皮紙上,這不是他熟悉的家中常用的廉價莎草紙。上面寫着拉迪諾語,親切又陌生,簡潔而嚴厲。

“我的兒子,亞伯拉罕?莫西,

你的母親去世了,終年四十歲。家中隻剩下我與你的妹妹朱蒂絲?莫西。

我原諒你的一切錯誤,願你立刻回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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