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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幕 王子的遠征(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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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比!”亞科夫的呼喚終于叫他回過神來。他向下瞧,穹廬正對着火塘,亞科夫焦急的臉被映得通紅。“你知道要去哪嗎?”

“我知道。”尤比摘下毛皮帽子,丢回氈房内。那雙巨大的蝠翼無聲地展開,他的腳像沒有重量,一下便騰空離去。

亞科夫如釋重負地坐到火塘邊上。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被尤比的翅尾劃破了,鮮血橫流。一旁,舒梅爾的嘴依舊沒有合上。他瞧着滿地狼藉的毛絮,夢遊般出聲。

“亞科夫。”猶太人發怔地問。“你想過,他若不回來了,我們該怎麼辦嗎?”

飛翔的滋味是如此暢快——尤比想,自由。沒有任何詞能代替這感受。現在,他能一下便從高坡沖下整片草原,叫先前坐着馬車颠簸半日的路途眨眼就到;他又向上沖刺,想試試看自己能飛得多高。晴朗的月空下,他甚至看得到草原與森林的分界,河水像細窄的銀色絲帶,反着粼粼的光。

他看到山坡下的兵帳處有許多幹着苦工的奴隸——斯拉夫人,與瓦拉幾亞人。他們衣衫褴褛,在鞭子下做些燒炭、運貨、拉車之類的活。像是眼淚與痛呼都用盡了似的,奴隸們一聲不吭,叫汗水替自己哭泣。先前被舒梅爾刁難的那光頭疤臉,正發狠地舉着彎刀,割一個男子的頭皮,那人痛得翻着白眼,四肢抽搐,卻激起一片喝彩。“我要找你族人的頭蓋骨當作酒杯”,尤比想起這人對舒梅爾說的,可他刀下的男子分明不是個猶太人。不過尤比又想,這事與他何幹?

他又看到可汗的妻子圖拉娜。她正帶着自己矯健的雙胞胎兒女,連夜點數馬匹與士兵,将他們編為小隊。舉着軍旗的傳令兵跑來跑去,口中銜着那鐵片樂器,發出巨大又恐怖的聲響——不過尤比也不再覺得這聲音可怕。他想,數日子,馮?布魯内爾大人的軍隊已經出發了四天,行軍的速度總比驢子的腳程迅速,應該就快來了。他們将在這草原上進行恐怖的厮殺,即将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可尤比想,母親也做過類似的事。可惜了那些血。

他俯視這些,仿佛一切煩惱都像山川河谷般變得渺小:斯拉夫人的遭遇不算什麼,鞑靼人與薩克森人的大戰也不算什麼,甚至去君士坦丁堡的路也不算什麼。他想,姐姐的信?也許他現在比信鴿飛得更快,一樣不出半天就能到達那座世界渴望之城。

自由——他忽然意識到,這詞的含義根本不像他先前理解的。它像是一種用能力與權力堆砌而成的奢侈品。尤比想,他隻是懂得了飛翔。他的兄弟姐妹懂得更多,他們又品嘗到如何的自由?那母親呢?可母親自由地選擇了死亡。

一陣悲憤與不解席卷了他。尤比想,終極的自由将導緻死亡嗎?這想法像迎頭棒喝,将他拉回可怕的現實。

尤比終于想起亞科夫的臉。狹窄的穹廬下,那張被火塘映得通紅的,充滿希冀與期盼的,負着苦難的,斯拉夫人的臉。他初生的,小小的超然,像泡沫般破滅了。

他先飛去山坡上,尋找那釘滿栖木的馬車,看那是否有鴿群返回——令他驚訝的,信鴿們已經在它們的小房間裡安眠,看起來早有人來取過信——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又去搜尋随行的馬匹與驢子,想找出巴圖爾将它們藏在何處,好帶走母親的頭顱——可鞑靼人的帳房太多,馬豢在氈布下看不見身影,他無功而返。

夜幕下,他無奈地尋找那張用于宴席的巨大帳房——那易于分辨。今夜沒有奏樂與美食,巴圖爾不在裡面。那他會在哪?

最後,尤比落在可汗的議事帳頂。他從找到最裡的那間,從穹廬向内窺視。

他的視線正對着桌子。裡面靜谧地點着油燈,彌散着檀香的香氣——尤比本以為鞑靼人不喜用香,現在看來也不是這麼回事。有兩三個女奴在角落熬着草藥湯,香氣剛好能掩蓋那苦澀。正值嚴冬,她們卻僅着薄紗與首飾,每人都圍在爐邊,不知因寒冷還是恐懼瑟瑟發抖。尤比掃視整件氈房,看到那張巨大地圖。地圖的背面,是一間珠鍊串成的幕牆,裡面堆着厚實柔軟的毯席,旁邊正貼着暖爐。

尤比瞧見,巴圖爾的靴子正擺在珠鍊前。女奴們的藥熬好了,她們簇擁着那熱氣騰騰的瓦罐,掀開珠鍊,走入裡面。

地圖前的大廳沒人瞧得見了。

尤比靜悄悄地探下身子,抓着穹廬的圓梁輕巧地落下,腳踩在桌前的地毯上。巴圖爾在珠鍊後輕微咳嗽起來,像是被藥嗆了嗓子。這噪音剛好能掩蓋翻找的書頁聲音,尤比想。他在那張紛亂的桌上摸索。光線極暗,可他什麼都看得清。

很快,他發現幾束一模一樣的棉布卷,每片都用精美的紅色細漆繩整齊捆好。尤比發現這棉布上有細密的暗紋——這紋路看起來有點眼熟,像是亞科夫胸口那痕迹,卻又四邊對稱,看起來像個花哨的十字架。

他立刻打開,閱讀裡面的文字。一片希臘字母映入他的眼簾。

舒梅爾坐在火塘邊,盯着面前的火苗發呆。那裡的柴火噼裡啪啦地響,木頭逐漸變成漆黑的炭,炭又變成慘淡的灰。灰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崩塌,掉進通紅的火焰中。

亞科夫望向天窗。他依舊直挺挺地站在火塘邊,攥緊拳頭。傷口被他不斷撕裂,不停有新鮮的疼痛浸潤他的掌心。

忽然,天窗出現一雙熟悉的紅眼睛。亞科夫的瞳孔張大了。他向後退了一步,靴子一下子踩進火裡。“火!”舒梅爾大叫起來,推搡這大個子離開火坑。可他也瞧見穹廬上的倒懸下來的吸血鬼。“尤比…!”

亞科夫舉起手,撈着主人的腋窩抱他下來。尤比輕盈地落了地,可他卻不肯放開。那雙大手抓緊冰冷破碎的長袍。“門口有多少守衛?”亞科夫蹲下來,盯着他的眼睛嚴肅地問。“你找到最近能逃走的路了嗎?”

尤比發愣地瞧他,恍惚地搖頭。

“那我們的金子和馬呢?”舒梅爾也瞪着眼睛湊過來。“亞科夫的劍呢?”

“沒有,帳篷太多了,我懶得挨個去看。”尤比擡起手,手心裡抓着一張細棉布。“但我找到了姐姐的回信。”

亞科夫二話不說便搶過那張棉布。他這才想起自己不識字,又不得不遞給舒梅爾。“讓我看看,這是希臘文,的确是來自羅馬帝國的信…”舒梅爾急匆匆拿着信湊到火塘前,觑起眼睛閱讀。

“寫了什麼?”亞科夫催促道。

“允你請求,使他觀戰…”舒梅爾皺起眉,昏暗的火光叫他看不清字,又生怕燒了這重要的信。“無論勝負,待至新年,必送其至邊城魯塞,多瑙河尋大船标…幼弟愚弱,莫有傷損。安比奇亞?艾迪娃?諾克特尼亞斯。”

“什麼意思?”亞科夫疑惑又急切地問。他的手依舊緊緊抓着尤比。

“姐姐說,她要我們新年時到魯塞去,就是多瑙河邊那座小城,我在巴圖爾的地圖上找見了,離這不遠!”尤比的紅眼睛中興奮地跳着火苗。“她說,有大船在那接應我們!”

“可她還說,叫你觀戰。”舒梅爾轉過頭,滿面震驚。“我們隻知道這有一場戰役即将打響…

“巴圖爾:一位鞑靼人的可汗,向你的姐姐:一位拜占庭貴婦人,發出請求。這請求的内容是,讓你觀摩一場戰役。而戰役的另一方,是匈牙利國王請來的薩克森人…”

“這不是一場宗教戰争。”亞科夫的聲音低沉有力。“這是一場代理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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