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隻開了盞落地燈,孫有儀正坐在餐廳的高腳椅上翹着二郎腿喝酒,這是她慣常偏愛的位子。
見卓曼終于進門了,孫有儀裝模做樣地看了看手腕上根本不存在的手表:“首先我們在3樓,其次我們有電梯,從樓下到家門口,有些人足足花了8分鐘。”
聽到她計算時間,卓曼突然想到黎越洋的司機,暗暗有些不好意思:恐怕要轉好幾圈回來才能接到黎越洋。
卓大小姐轉移話題是一把好手,一邊換鞋一邊把客廳的燈打開,佯裝淡定:“怎麼不開燈?”
孫大老闆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人:“不能開,這麼多電燈,太亮了。”
在黎越洋面前卓曼還有點害羞,這會兒倒是恢複了霸道嚣張的樣子:“不行嗎?”
卓曼晚間從甯波出差回來,又出去和黎越洋商務會面,這會兒談點小情小愛地第二次回來,既不加入孫有儀的喝酒,也不收拾休息,隻放下包,脫了外套,便坐回沙發前,打開電腦工作起來。
她和黎越洋有一點是達成一緻的,她需要獲得遠舶的控制管理權,這意味着,她剛剛回海盛,便要與徐廣華産生一次正面沖突。
其實真要細細算起來,她與徐廣華早在遠舶收購期間就有過沖突了,然而不管是卓曼還是孫有儀都沒把徐廣華放在眼裡,既是因為他比卓曼小幾歲,仍然稚嫩,又是因為他腦子顯然不是清醒那一挂的。
孫有儀押寶卓曼,早早做出了暴力的判斷:徐家的小輩裡隻有卓曼能擔事。
盡管如此,踏踏實實全面準備,認認真真做好工作依舊是必要的。
孫有儀看着她片刻不歇地打開電腦,敷衍道:“行行行,夜不歸宿都行。”
卓曼不理她,隻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今天有什麼事嗎?”
如果孫有儀隻是來喝酒,她不會在陽台上催自己早點上來,大概真如她所說的,夜不歸宿都行,但是孫有儀催了,就說明她有事情要找自己。
孫有儀喝了口酒,點點頭:“沒什麼,就是被蠢人浪費了一小時。”
埋頭工作的卓總:“勞煩您翻譯一下呢?”
“你的好表弟,海盛的小徐總今天來找我了。”
聽到這兒,卓曼終于分了點眼神給孫有儀:“找你?”又十分疑惑,“聊什麼?他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嗎?”
'That's also my point.'孫大老闆回了句洋氣的英文,接着開始聲情并茂地表演,“我也震驚,我也奇怪,但是又好奇他要整什麼幺蛾子,所以答應見面了。”
說到這裡,孫有儀停了下來,等着觀衆反饋,卓曼無語,捧哏:“然後呢?”
孫有儀滿意,繼續闡述:“他說要和我合作,我說我和卓總多少年的交情你出去打聽打聽,他說他知道,我說那你想合作什麼,然後……”
卓曼有點頭疼她的浮誇,還是堅持點頭:“嗯,然後呢?”
“然後他問我,我想要什麼。”
聽到這裡,卓曼知道孫有儀找她的原因了,孫大總裁輕敵了。
“我說,我要海盛浙江以北的所有海運港口業務。”
看到卓曼的臉色,孫有儀的底氣也不足了:“哎,實在是這孩子太莽了,找我合作,還要反問我要什麼,我就想讓他知難而退。”
卓曼心想,你也挺莽的。
她歎了口氣:“沒事兒,反正他們本來就防着我,這回隻是有明确的防備方向了。”
隻是卓曼需要面對更加有針對性的防備,這對她當下想要拿回遠舶則是巨大的風險。
孫有儀還有心情插科打诨:“嚴格來說,方向還不夠明确,浙江以北,我忘了加括号,包括浙江。”
卓曼:……你最好别說話了。
正是因為孫有儀要的條件太大,卓曼反而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徐廣華不會當真。
但徐廣華沒事兒都能造點事情來,卓曼又擔心他會瞎叭叭。
想到這裡,卓曼又仔細觀察起孫有儀,孫大老闆多年的老狐狸,雖然常常發癫,顯得浮誇,但怎麼會被一個她們都看不上的小輩刺激到,說話留出那麼大的漏洞。
卓曼突然感到了迫切,世間萬物都在催促她,而她的所願要跨過千山萬水才真的可以得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