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者”領域展開，聚攏過來的無人機火力開到一半，發出滋啦短路聲響，紛紛下餃子一樣噼裡啪啦掉進夜晚冰冷的海面。

一起被幹擾的，還有能展開潛水輔助功能的終端。

秦為傾下意識收緊手臂，被法羅斯把腦袋按進懷中，趁無人機短路，從窗口一躍而下。

她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失重感，耳邊隻剩下呼嘯風聲。

下一刻，二人“撲通”一聲入海中。

沉入冰冷海域。

窒息感，水從西面八方襲來。

秦為傾的血在水中化開。

傷口浸了海水，如同直接撒鹽。

她臉色蒼白，一聲不吭，憋足了氣，默默數着能夠重啟終端的倒計時。

已經有嗅到血腥味的魚聚攏過來。

這裡是海中。要回到潛艇，必須穿過入海口，回到舊曼河流域。

舊曼河沒有兇猛的魚類，但是海裡有。

必須快一點了。

法羅斯抱着秦為傾往入海口遊去。

諾亞給了他一個在水下加速遊泳的小型助推器，機械沉悶嗡鳴聲是寂靜海底唯一聲源。

在經過入海口最狹窄的那一段水路時，他不動聲色地往水中投了幾枚紐扣大小的物件，浮上水面匆匆換了口氣。

秦為傾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他卡着時間開啟了潛水輔助，薄薄一層氧氣包裹着二人軀體，秦為傾的傷口終于可以不用暴露在海水中。

她劫後餘生般大喘一口氣，眼底痛得猩紅。

法羅斯抱着她往水底潛去，不經意回頭，看到遙遠海平面上，有橘色火光。

像遙遠的海市蜃樓，水波搖晃，模糊不清。

是那艘燃燒的船。

應該是諾亞安排的後手。

但隻是這樣，依舊不足以引唐洲政府出手。

他們頂多派消防和少部分警力過來查探。

法羅斯垂眸思考，片刻後來到了預定的接頭地點。

黝黑潛艇就在前方幾十米處，按照約定，會放出捕撈網，将他們撈回。

可現在潛艇卻死氣沉沉地懸在水中，毫無動靜。

法羅斯皺眉。

秦為傾緩了緩，也意識到現在情況不對，她艱難喘氣：

“你沒跟他們約定好嗎？”

法羅斯面色微沉，啟動終端，直接撥通諾亞的聯絡：

“清單給你帶來了。把我們放進去。”

諾亞的聲音清晰傳來：

“得等等。”

“？”

“你們的小朋友，闖了點禍，在解決之前，請你們在潛艇外面待着。”

秦為傾心頭一緊，又立刻否認：

“不可能。我走之前給他們下了命令，他們不會有小動作的！”

可諾亞已經挂了。

氧氣一點一滴地消耗，秦為傾的腿傷也不能再耽擱。

法羅斯低頭查看了一番她的傷勢，再次撥通了諾亞的聯絡，聲音沉肅：

“放我們進去，給秦小姐療傷，我就送你們一份大禮。”

諾亞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拉爾漫不經心的聲音：

“抱歉抱歉，第一次接觸這種潛水艇的操作系統，不小心把減壓艙的設置給搞壞了，你們等等，一會兒就給你們接進來。”

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凝滞。

不是諾亞要故意為難他們。

是拉爾這個天殺的闖了禍。

秦為傾都氣笑了。

更離譜的是，諾亞竟然允許他一個頂級網絡高手，動潛艇的操作系統。

法羅斯垂眼看到她咬牙切齒的笑容，緊了緊手臂：

“拉爾，是個怎樣的人？”

秦為傾意識到，他在對自己的私生子弟弟感到好奇。

她想了想，輕聲道：

“是個很怕寂寞的小孩。”

“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秦為傾斂眸：

“我覺得，這個你要去問他。他過得怎樣，不是我能評價和轉述的。”

“……”許久，法羅斯輕聲道，“我不覺得，他會願意把傷疤給人看。”

“其實，就連我也不大清楚，隻知道他是阿比蓋爾指揮官撿回來的。剛回來的時候性格孤僻，跟誰都不講話。”

就在這時，潛艇忽然亮起了一盞小燈，減壓艙緩緩打開，捕撈網迅速沖他們伸來。

在被捕撈網包裹住的瞬間，法羅斯輕聲說：

“我不認識拉爾，但無意間聽說過一些關于父親私生子的事情。他的媽媽酗酒，沉迷違禁藥品，整天把他關在家裡，嫌棄他吵，就給他注射麻醉劑和鎮定劑，他一天裡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秦為傾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但在減壓艙裡，海水慢慢退去時，随着水壓的減輕，渾渾噩噩的大腦忽然清明一瞬。

她僵在那裡，想，怪不得拉爾讨厭睡眠。

他已經睡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