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人即使全部被召回,也隻有五千,裝備也落後,無法和唐洲軍隊抗衡。
再加上薩曼爾玩兒似的開啟了追捕直播,對他們的獵殺已經不再是政府高層的任務,而是全民參與的一場瘋狂遊戲。
諾亞必須保證灰人的隐蔽性,所以無論是揭露唐洲政府實驗室的帖子,還是張小魚的自曝,都沒有提到半句關于灰人的真相。
因此在民衆的認知中,“放逐者首領逃逸”和“政府實驗室的黑幕”,是兩件事。
——事實上也确實是兩件事,不過兩件事背後都和諾亞有關。
實驗室讓民衆對政府的信任跌至谷底,因此政府迫切需要一項功勞來挽回自己的形象,例如,将所謂放逐者首領捉拿歸案,當衆處刑。
負責追捕的喬因為要犯逃脫,已經挨了父親一頓訓斥,一整天看誰都不順眼,還差點因為兩三句口角,直接跟薩曼爾幹起來。
發了瘋的喬知道灰人生活在潛艇後,直接下令舊曼河上下遊四百公裡以内的所有堤壩落閘,務必要将潛艇堵死在舊曼河的這一段流域。
正好,諾亞也不想逃。
……
“你之前派出去的灰人,就是在做這些?”
奈落小隊全員和法羅斯、張小魚坐在會議室裡,對面坐着諾亞和她的近衛隊長,艾恩。
“不錯。”
諾亞指着長桌中間的虛拟地圖,那是唐洲的全貌,此時上面已經标記了許多小紅點,分布得密密麻麻。
短短幾天,已算得上高效。
諾亞向着不明狀況的奈落小隊其他成員解釋道:
“之前我就預料到,唐洲政府肯定會發現我們的行蹤,展開圍剿,因此派人出去在各地埋了‘雷’,隻要我開始遙控,這些紅點所在的基站就會被病毒入侵,這會讓唐洲的通訊一瞬間陷入癱瘓。”
拉爾漫不經心轉着筆:
“信号癱瘓了,然後呢?你想做什麼?”
“這種病毒是從我祖父那一輩就開始研發的,隻可惜當年沒用上,它還有個别名,叫‘阿爾茲海默’,一旦啟動,就會自動開始破壞系統架構,而且永遠不會停止。即使輸入停止的指令,也會将指令本身吞噬,直到後台成為一片廢墟。”
“你是要摧毀唐洲文明嗎?”拉爾眼中閃過興味的光,“有志氣。”
“地上人的文明沒有我們的名字,嚴格來說屬于他國文明——摧毀了又有什麼可惜。别忘了,他們還欠我們八十萬人命,那八十萬人,本可以創造出同等輝煌的文明。”諾亞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閃着冷光。
秦為傾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适,索性轉移了話題:
“即使成功了,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諾亞的聲音有一種别樣的冷酷:
“摧毀唐洲的局域網絡,他們如果不想退步到車馬時代,就必須啟用舊時被廢棄的基站,重新連接洲際網絡。到時候,沒有‘牆’的限制,唐洲的民衆隻要連上其他聚居地的網絡,自然就能明白,自己曾經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其他聚居地并非入不敷出,需要鬻妻賣子才能活下去,也不是每天都戰火連天。他們擁有宗教信仰的自由,不必為此繳納高額稅收,生命财産安全是受到保障的,而不是上層生殺予奪的對象。恰恰相反,唐洲人民才是深受黃賭毒困擾最深的一方,五十多年來,都生活在被操控、被監視的境地,偏偏還被洗腦,認為自己的活法已經足夠幸福。”
諾亞望着虛空,好像看到了不久之後的将來:
“唐洲會迎來一場自下而上的革命,很快就會亂起來了。”
法羅斯突然問:
“你要不要跟我們回北聯?”
“什麼意思?”
“北聯雖然沒有這麼多河流,但有很長的海岸線,你們可以依舊生活在潛艇裡,教廷會給你們提供物資和庇護。最重要的是,北聯沒有嚴重的水污染,你們的病變有希望慢慢治愈。”
“聽起來很誘人,條件呢?”
“這是對我父親當年犯下過錯的補償。八十萬條人命,他也有份。”
諾亞定定地看了法羅斯幾刻:
“我們這裡不講父債子償的規矩,我沒有對你動手,就是這個意思。”
“好吧,我換個問法。抛開一切内外因素不談,你願意帶着潛艇跟我們回北聯嗎?”
諾亞這次沉默了相當長的時間。
她說:
“我們走不了的。入海口很淺。”
法羅斯:
“我之前說要給你們的大禮,其實隻說了一半。既然你們有比炸信号塔更好的辦法,那麼我帶的炸藥就可以省下來了,你之後派人再去考察一下,看看補充扔在哪個地方比較合适。”
諾亞猛地盯住他:
“你……在碼頭那會兒,帶着秦小姐遊過來的時候,在入海口扔了炸彈?”
“不過還沒有引爆。”法羅斯将一枚紐扣遙控器遞到她手中,作了個“砰”的動作,“現在,什麼時候引爆,就交給你了。”
諾亞慎重地接過遙控器,虛虛握住,再擡頭時,看法羅斯的眼神已經完全沒了以往的疏離:
“我曾經也想過炸掉入海口,可是灰人本就生活在暗處,獲取生存資料已經很難,熱武器更是用一點少一點,即使我們知道該如何制造炸藥,原料也被政府嚴格把控,難以入手。所以……你幫了很大的忙。也許你自己都意識不到……你做了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我們唐洲灰人,會永遠感激你。”
法羅斯彎起海水般湛藍的眼睛,溫和地笑了:
“我說過了,凡有受苦者,我必往之。”
……
“轟隆——!”
入海口傳來爆炸聲的同時,諾亞也啟動了“阿爾茲海默”病毒。
原本正在直播追捕放逐者首領的直播間霎時黑屏,數以萬計的觀衆直接懵逼。
“發生了什麼事?屏幕上為什麼會出現一張帥臉?”
“網線碰掉了?”
“媽媽我要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