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沿着主幹道一路開回公司,許則易看向窗外,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覺得很累很累,想躺在床上睡個昏天黑地,什麼都不幹。
但是不行,他下午有一個重要會議,必須回公司主持。
談最的電話又一次進來,許則易再一次挂斷。
他沒什麼可以和談最聊的,已經夠難看了,他不想當着下屬的面和談最說這些。
大概是兩次挂斷,談最沒接着打來,發來短信:【哥哥,接電話。】
【今晚早點回來。】沒理會談最會有什麼反應,許則易将手機丢在一旁,靠在皮質靠椅上閉目養神。
許則易隻淡淡發了幾個字,便在沒有消息進來。
談最在屏幕上打了很多行字,又删除,事情他從齊司奇哪裡聽說了,一點小事而已,他也沒有實際行動,按照平時許則易應該不至于生氣。
隻是最近他們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好不容易将許則易哄好,乖乖留在他身邊。
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
聯系許則易,又不肯接他電話,談最有點拿捏不住許則易到底什麼想法。
隔着屏幕有很多事不方便溝通。
他下午又有重場戲,走不開。
正想着要怎麼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郁止停走進:“談最,下一場戲要開始了。”
談最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郁止停觀察着他的反應和表情,帶着試探的關心:“發了什麼,你狀态不對。”
“沒什麼。”談最将手機交給助理:“許則易消息進來,及時告訴我。”
盧力原接過應下。
談最和郁止停一起往片場走去,郁止停看着談最的側顔問道:“你和又許則易吵架了?”
“嗯。”談最淡淡應了一聲,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與反應,隻是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熟悉他的人才知道。
隻有在極度無措,不知道要如何處理慌亂的時候,又不想被人發現時,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郁止停看着他的眼:“要不要将你下午的戲份排開,你去哄哄他,生氣吵架,總是要哄的。”
談最直接拒絕:“不用,劇組拍戲比較重要。”
他不想耽擱劇組拍攝進度,調開戲份,特意去找許則易哄他,犯不着。
許則易也不會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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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個小時,車子抵達公司,許則易直接搭乘專梯上樓。
剛一坐下,在看到許辦公桌前擺的玻璃相框,所有空白的記憶回歸,如同電影畫面一般不斷閃過,這一年以來和談最相處的點點滴滴。
許則易胃一陣痙攣,随後翻江倒海湧動。
他捂着嘴唇,沖進洗手間,排在洗手台上,幹嘔起來。
許則易支撐在洗手台上的手都在發顫,大腦嗡鳴聲不止,擡眸時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臉色煞白,眼底一片猩紅,額前的碎發被水打濕,貼在他泛白的皮膚上。
看起來狼狽的要命。
許則易控制自己不去想,可是他控制不住,所以記憶如同空氣中的塵埃一般,無處不在,将他節節逼退,包裹在圈内,他根本無處可逃。
惡心,實在是太惡心了。
如果可以,他甯可從來沒有認識過談最。
許則易腦袋一片混沌,站都快站不穩了,根本沒有辦法進行接下來的主持工作。
他強撐着給錢向楠打去電話通知他,下午的會議他來主持。
許則易很少有撐不住的時候,隻有在達到極限,強大的意志力也沒辦法控制時,才會聯系他。
加上許則易的聲音,非常明顯的不對勁,錢向楠關心道:“又是胃不舒服?”
“嗯,實在……撐不住了。”許則易:“内容我一會兒發給你,有不清楚的話,你直接問林洛。”
錢向楠道:“交給我,你先休息,對了,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長期這樣下去不行。”
許則易淺淺喘着氣:“沒,沒事。”
錢向楠:“許則易,别犟,早點去醫院。”
許則易:“知道了,一會兒就去。”
收線,許則易靠在洗手台上,休息了很久,才走出去。
陽光從落地窗灑了進來,透明的玻璃相框上渡上了一層金邊,被玻璃相框好好包裹着的醫院繳費單以及捐款單,在陽光的照射下,刺眼奪目。
許則易盯着相框出神。
《破忌》拍戲時,他連夜從北京回來,被他趕出去家門、郁止停,電影,所有他想要放棄,退回情人的節點。
談最總會出動出擊道歉。
許則易知道談最自負又霸道,壞毛病一堆,和他比起來,沒有他珍惜這段感情,可他以為,談最道歉,答應他的一切。
是想和他繼續好好相處下去。
原來不是——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演戲罷了,為了達到目的的演戲。
難怪他說,他能分清現實和演戲。
好一個雙栖影帝。
“嘩啦——”
許則易抓起相框狠狠砸向地面,發出清脆玻璃破碎的聲音,碎片四處散落,玻璃相框的兩張紙片掉出來,頹廢的躺在一堆碎片之中,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許則易沒在管,地上的一堆殘骸,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和打火機,往落地窗前走去。
蘇煙藍灰色煙霧,纏繞着指尖向上飄去,許則易站在落地窗前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他下意識避開有談最海邊的那一座大廈,往另一處看去。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林洛走進,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愣,他知道這個玻璃相框在許則易這裡特别重要。
居然就這麼被砸了?!
林洛将水杯以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道:“許總,下午的會議資料我給你送過來了。”
“下午的會議,錢總主持,資料你給他送過去。”許則易轉過身,往門口走去,一個沒注意,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許則易低頭看着地上的碎片殘渣停頓片刻:“地上的碎片和紙片……讓保潔過來收拾掉。”
林洛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詢問道:“許總,收拾掉的意思是,丢掉?”
沉默片刻,許則易道:“對,丢了。”
林洛看着許則易離開的背影,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