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則易有些恍惚,大腦如同打翻的顔料盤,所有顔色攪和在一起,又亂又模糊。
他覺得自己瘋了,談最生病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卻因為談最一個動作,瘋狂确認,談最的目的和目的和居心。
确認了,證明了,能做什麼。
無論那個答案,都隻會讓他更痛苦。
這樣進退不得,兩難的痛苦他不想繼續承受。
許則易觑他一眼,當機立斷打電話給林助理,電話響了幾聲,那頭接起來。
林助理:“許總。”
“林助理,明天記得……”感受到談最的手緊緊攥着他的褲腿,許則易垂眸。
蹲在他身側的談最,下巴抵着膝蓋,将整個腦袋埋進膝蓋中,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隻露出一雙眼睛。
頭頂水晶燈锃光瓦亮。
逆着燈光,談最的眼淚格外明顯,他的淚水好像決堤似的,瘋狂又洶湧的往外流,好似怎麼都停不下來。
又是那種感覺,好像心髒被不輕不重地摁了一下,又酸,又麻。
後面的話,哽在喉嚨口,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耐心等待許久的林助理,見許則易好半天說後面的話,出聲詢問:“許總需要我做什麼?”
四目相接,許則易眼神冰冷,談最委屈。
大概已經猜到知道他的想法,又或者想要許則易将他留下來,證明自己足夠聽話。
談最開了閘的淚珠,漸漸停下來,他的眼底一片猩紅,整個人一抽一抽的,一副極力忍耐不哭的模樣。
許則易不停警告自己,别犯賤,别心軟,沒有任何好處。
他深吸一口氣,“明天過來,把談最接……”
談最攥着他褲腿的手越發用力,用力到整條手臂青筋暴起,整個人抽得更厲害,他的答案不能在明顯了,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像是等待最後的死亡宣判,明知道結果無法更改。
卻還是要等待最後,最糟糕的結果,好叫自己徹底死心。
“蹦跶——”清脆一聲,緊繃堅硬的弦被徹底割斷。
許則易喉嚨又幹又澀,漸漸地,心口開始發悶,悶到五髒似乎慢慢揪到一起,讓人難以喘過氣來。
那句“把談最接走”他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林助理:“許總?”
許則易大腦一片混沌,又酸又漲,還有難以名狀的疼,他修長的手指攥緊西褲,“明天,明天……明天我有一個重要會議,記得過來接談最去醫院。”
他再次心軟了。
林助理應下:“我知道了。”
峰回路轉,許則易不打算趕他走了,可談最卻開心不起來,啜泣地更厲害:“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想留下,真的真的很想留下,可是他留下,許則易卻因為他留下而痛苦。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許則易舌尖又酸又麻,深吸了一口氣,将眸中淚光忍了回去。
談最還是捕捉到了他伸手胡亂的開始替許則易擦眼淚:“哥哥,明天醫院檢查完,我就和林叔回家,你别不高興了,别不高興了。”
許則易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拿開:“談最……”
他話還沒有說完,談最連忙應下,“我在的。”
許則易指尖微微發顫,沉默片刻——
他伸手發狠地捏住談最的下巴,一字一頓道:“談最,你最好是真的,想要現在未來相安無事,要麼就給我裝一輩子,别讓我發現。”
談最不解的盯着許則易:“哥哥,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現在不知道沒關系,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談最不明所以,可他還是點了點頭,又道:“哥哥,隻要你開心,我怎麼樣都可以,别不開心了,好不好!”
許則易淡淡掃他一眼:“之前和你說的,再補充一點,你住在這裡不可以碰我,任何形式都不可以,能不能做到。”
談最點頭如搗蒜:“能的,哥哥。”小心地問:“哥哥,我還能不能留下來?”
許則易:“回你自己房間去。”
能留下來,談最又開心了,他下意識過來抱許則易,被他眼神遏制,想到剛剛答應許則易,談最癟了癟嘴,往後退了退。
轉而想到自己留下來,許則易可能會不開心,又問:“哥哥,如果我留下,你不開心的話,及時告訴我,我會走的,别為難自己。”
許則易忍住想要弄死他的沖動,迎着他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小得意的表情:“談最,沒趕你走,是因為我答應過你,履行我們剩下的合約,和其他任何人與事都沒有關系,無論你幾歲,你都是你,而我也并沒有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他沒有趕走談最,不止因為合約,還因為他還愛談最,所以會對他心軟。
就因為他愛談最,所以不會容忍他的隐瞞和欺騙。
更不會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如果這份愛,隻剩下痛苦和折磨——
無論多愛談最,都不會因為愛他而接受。
許則易對上談最暗淡下去的眸光:“我對你的心軟,隻會止步于合約内,合約結束後,無論你幾歲,都别再出現在我眼前,聽清楚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