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前幽血的屠魔之役,魔主褚寂憑一己之力帶走了所有被鼓動着參戰的修士。幽血一夜之間血流成河,怨魂遍地,衆修士都認為褚寂自爆元神,已經魂飛魄散。
她确實魂飛魄散了,可是規則之力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的主人死去。
褚寂的魂魄脫離了原身,散落在“六界”各地,為了防止她提前覺醒,規則之力在這些魂魄上設下了限制。隻有她們的修為達到了化神期才會想起過往,感應到同類的蹤迹。
這樣,才不會被暗地裡陰暗的老鼠嗅出不對勁。
當初她自爆元神,除了想給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一個教訓,還有天道的緣故在。
千萬年前她将天道斬成碎片,卻沒想到天道竟又死灰複燃,總是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褚寂跟着它的痕迹一路找一路殺,都被它躲了過去。
正好,她借幽血假死,目的便是引蛇出洞。
楚寂像看死人般的看向枭曉。
這“老鼠”又換了個人作祟,隔着這麼遠她都能聞到枭曉身上,天道那股宛如陰溝裡腐爛生蛆的殘羹剩飯的刺鼻臭味。
“你身上怎麼這麼臭?你幾天沒洗澡了?”本就離沐靈忱不遠的寂離捂住鼻子,像看臭蟲般的遠離了枭曉和沐靈忱。
“你……”枭曉顯然沒想到她們會這麼冷靜,還有閑心打岔。她向楚寂說道:“我把他殺了,你以為你還能活?你們兩個可是命契在身,你隻是一抹殘魂,他死了,你必魂飛魄散。”
命契……沐靈忱停下了掙紮,臉上閃過失落的神色。因為木靈劍還不算他的本命靈劍,她……前輩,好像從未和他提過結契的事情。
前輩她……是不是根本不想做他的本命靈劍……
“命契?你眼睛沒毛病吧?”寂離左看又看也沒見楚寂和沐靈忱身上有什麼命契,這女的腦子不好就算了,還那麼不注意衛生。
寂離又退後一步,對楚寂連連使眼色,“還不快救你家郎君,我快要被熏死了。”她就差“快把這娘們殺了”的意圖挂在臉上了。
枭曉狐疑的打量了下沐靈忱,一般來說命契結成,隻要修為高的一方刻意隐藏,其他人是難以察覺到命契的存在的。
她眼睛一轉,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在诓騙她。畢竟天玄宗誰人不知沐靈忱找到了本名靈劍,靠着結契帶來的反哺迅速築基了。
一個劍靈的殘魂罷了,就算是老祖千玄活着從墳裡爬出來,她也沒在怕的。更何況,她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了,春蘭已經在暗地裡開始反擊,不日她當年的所作所為就要被昭告天下了。
“你大可對我出手試試。”枭曉将沐靈忱往前推出一步,用沐靈忱的身體将她徹底遮擋住,隻露出一雙淬了毒似的眼睛。
“那你就殺了他吧,不過一個無名弟子罷了。”楚寂不在意道,她未執劍的手背在身後,打了個手勢。
旬塵淡去存在感,在寂離的視野裡消失。寂離瞬間意會,心有靈犀般知曉了楚寂要做什麼。
真的嗎?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嗎?沐靈忱很想問出口,可他現在連呼吸都困難,更發不出聲。他隻能等眼角因窒息湧上的淚水落下後,仔細分析楚寂的表情,期望找到心底的答案。
“呵,你以為我會上當。”枭曉堅信這劍靈就是嘴硬而已。她掐着沐靈忱向後撤去,召出自己的本命靈劍,想要遠離寂離這個威脅。
“愛信不信。”楚寂撂下這句話,完全沒有想要出手的意思。隻是瞥見沐靈忱黯淡的眼神時微微一怔,雖然知道沐靈忱不會有事,但她心底還是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為了消除這突如其來的煩躁,她向沐靈忱傳聲道:【相信我。】
還以為是幻聽的沐靈忱眼中瞬間亮起了光芒,他就知道,楚寂方才的話是在騙人,是的,都是騙人的。
見無人阻擋,枭曉大搖大擺的站上她的靈劍上,忍不住露出大功告成的喜意,從胸口掏出一張符文,想要用符文離開此地。
“好好享受這石陣的魅力吧。”枭曉想到天道信誓旦旦的保證,笑的更陰險了,她手中的符咒即将燃盡。
這時,寂離和楚寂同時出手,一個向枭曉揮去掌風,一個揮出劍意引導着寂離的掌氣偏離了軌道,向沐靈忱飛去。
枭曉看不出這兩人的意圖,見那掌氣沒有朝着她而來,又有沐靈忱做擋箭牌,雖有些疑慮,卻也沒多過在意。眼見傳送符文即将燃盡,她的注意力都被符咒吸引。
“蠢貨,也不打聽打聽你姑奶奶我的拿手好戲。”枭曉的身後突然現一縷黑氣,那黑氣傳出寂離的聲音。等枭曉反應過來,她正前方的“寂離”消失,真正的寂離已經出現在她身後,化為了人形。
寂離捏住了枭曉手中的符咒,血紅的符咒被寂離手中的寒意凍住,化為了粉齑。
“刺啦。”
沐靈忱的袖口被那道掌風劃破,掉落出一張泛黃的傳送符咒,他瞬間明白了什麼,撿起了傳送符。趁枭曉的注意力被寂離分散,他抽出後額的木簪,使出渾身的力氣,掙脫開枭曉的束縛,将傳送符貼在她身上,用木簪插向枭曉的胸口處的皺黃符文。
可惜枭曉偏了下身子,木簪穿透了傳送符插進了她的肩膀。枭曉有些手足無措,她顧不上肩上的疼痛,還想繼續抓住沐靈忱,卻忽略了一旁的寂離。
寂離學着她方才的模樣,掐上了枭曉的脖子,将她舉了起來。
“呵,咳……你敢……傷我……我……可是……天……命……之……子。”枭曉掙紮着,眼底浮現出黑色血絲。
“什麼狗屁天命之子,少看點不入流的書文,你看看你,腦子都鏽成什麼樣子了。”寂離嫌棄的揮了揮面前的空氣。心道這女的到底是怎麼做到能在不染凡塵的一衆修士中有如此獨特的體味的。
還什麼天命之子,真是有夠蠢的,她難道不知道如今的“六界”中已經沒有天界了嗎?各宗門的一年基礎教育到底是怎麼教的,怎麼能養出個這麼老的蠢貨。
“咳咳……”沐靈忱剛想開口說話,灌了風的喉嚨像是被火燒般刺痛。他為了以防萬一,退到了卦盤上,這才捂住喉嚨咳了起來。
“沒事吧。”楚寂将他脖頸處散落的長發撇到耳後,露出了細白脖頸上的大片青紫。他的衣領有些散亂,白皙的鎖骨顯露出來,兩人離得很近,楚寂微微低頭,還能看到内裡豔麗的風光。
楚寂還未曾見過男子的身軀,她微怔一瞬,迅速将沐靈忱的衣領整理好。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将手撫上沐靈忱的脖頸,一股源源不斷的綠色生氣修複着他喉嚨處的傷痛。
不多時,沐靈忱脖頸處的青紫褪去,也能正常說話了。
沐靈忱的木簪還插在枭曉的肩膀處,此刻他和楚寂都散亂着頭發,兩人在卦盤一站,猶如珠聯璧合,仿若天生一對。
晦氣,真晦氣,早知道她昨日就不該出門,什麼勞什子千雲秘境,就算是幽血秘境破了,她都不該出門被成雙的道侶虐。寂離舉得手都酸了,看向兩人道:“喂,你們好了沒,這瘋子要怎麼處理啊。”
剛說完,寂離又想到了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她看向那頭火麒麟所在的地方,“不然把她喂那瘋麒麟……嗯?”
“嘶,那頭麒麟呢?”
沐靈忱和楚寂回頭望去,那被佛珠捆住的麒麟早已不在原地。
果然,交代旬塵辦的事就沒一件能辦成的。楚寂歎了口氣,放出神識,尋找那怨魂的蹤迹。很快,她便在石陣中心的空地處感應到了一絲靈力波動。
“你要去哪?”
見楚寂想越下石陣,沐靈忱拉住了她袖口。可她袖口之前被那麒麟一口老火燒的脆弱不堪,他這一扯,楚寂的衣袖被扯下了一大半,露出她白花花的手臂和手腕處一片淺白的葉紋。
“……”二人面面相觑,一時無言。
見他濕潤的眼角處還有些紅意,楚寂知道他是被吓到了,所以對她有些依賴,如同小獸向父獸尋求安全感般的依賴。
“下面有些東西,你要和我一起去嗎?”她沒等沐靈忱說話,又說道:“若是下面有什麼危險,帶上一個你,我怕是要分心去顧你,你看,這……”
“到時候我破的可不止這衣袖了,怕是連衣服也沒了。”
沐靈忱本就臉皮薄,被她這樣一打趣,也有了男子般的扭捏,他将從楚寂身上扯下的衣料攥在手裡。不敢去看她的神色,“你……你去吧,我能自己保護自己的。”
“這才乖嘛。”楚寂揉了揉他的發頂,将他的頭發打亂,這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