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妖孽托生,梅花精麼?”她望向窗外紅梅,梅香四溢終年不散。“原來困擾我十幾年的香氣問題竟是因為你。”
“不是。”他低頭看她小小一團蜷在塌上。人缺乏安全感才會這樣,以前她從來坐的舒展端正。
“那就是魔了,畢竟你父親是魔。”而且居心叵測。
“不是。”再否認。
也不是?那街坊們還真是明察秋毫,早看出你們不是親父子。她想。
“那請問閣下是哪路大神,非愛多管閑事?”都是什麼貨色,心知肚明,視而不見最好。
“我哪裡影響到了您?求指明。”
“現在也不是神。”語氣認真,又否認。
非妖非魔亦非神!
可他卻有魔之昳麗,妖般詭詐,亦帶着神悲憫莊重之态,威嚴令人不敢抗逆。
他本不該現身這俗世,居于大象街。
“既然遮掩自己真容,如何不好好做個人?”
這是罵他連人都不算了。
雍鳴從來不想她仰視自己,于是曲起一條腿半蹲近半跪姿态與她平視:“非我不願,因我不能。”
因身高差距形成的壓迫感消失,可他這種捧心狀意欲何為?
方時祺皺眉問:“為什麼?”
“我同這個紅塵界沒有牽扯。”
這次他沉思良久,眼神深處似帶着哀傷回答。
這個人可真是狡猾,句句回答她卻未透漏任何訊息。
雍鳴離開後,方時祺從目前各種細節總結自己處境。
第一:自己來曆并不萬分特殊,隻需要被觀察記錄。畢竟有關組織隻派來圓善這種實力微弱後生來接近自己。
第二:自己會早死。這個她早有覺察,不勞煩他們一遍一遍提醒。
第三:雍鳴目的不是殺她……更正,他現在除魔就是要殺她。
第四:狩獵不能大張旗鼓,引來很多諸如雍鳴這般多管閑事的“東西”,浪費時間精力。
方伯輝處理完書院事情,立馬回府。見她醒來就一直神情恹恹,似乎悶悶不樂。
于是問:“你有什麼不開心麼,能跟爺爺說麼?”
他都忘記有多久孫女沒跟自己說過悄悄話。
小時候會神神秘秘說:爺爺,我今天有吃到一個好好吃的水果,娘親說叫葡萄,你看它黑黑的,還很甜……爹爹也要吃,但娘親說他厚臉皮,搶寶寶水果,還有啊……
可以磕磕絆絆,慢慢悠悠,認認真真講很久。時祺以前是個小話痨,越長大越發不愛講話。
“沒事啊,爺爺。”方時祺已經慢慢恢複一些精神,雍鳴淨化的隻是今天聚集惡念,昨天她可收獲頗豐。
但她可是祖父貼心小棉襖,自然最了解老人心思,說:“爺爺,我晚上想吃紅豆南瓜粥可以麼?”
方伯輝最喜歡孫女主動說想吃東西,立馬吩咐仆人去準備。
她很早就善于察言觀色感知情緒,不僅限人也包括動物,隻是童言稚語大人們隻當可愛。
小鳥唧唧飛過窗外時候,她知道它們很歡樂。蝴蝶飛進窗子繞着她跳舞時,她知道那是陪伴。街角小黑軟綿綿哀叫,那是在哭泣失去父母……
稚嫩不知事能知道,卻不能明白。
父母故去,有一天祖父看見她抱着小黑貓哭泣,同小黑似在互相安撫一樣喵一聲哭一聲,便告訴她不可以那樣,以後人前人後同人才能講話。
小黑自那便沒來過,而她以後也漸漸知道自己怪異,異于常人,學會僞裝。
但現在,這些,不能稱為怪異、怪胎、不詳!
它應該得到真正贊美,美名曰:天賦!
也是未來,她戰勝敵人籌碼。
她曾經因此而吞咽的委屈如今都化作養分滋養自己,現在已經茁壯到可以保護自己,甚至保護祖父。
方時祺透過軒窗遠眺梅山山頂。古老山脊沉默不語。而城内人流湧動,惡念,邪氣。這些現在都将是她盤中餐。
哼!
紅塵界,沒有是非恩怨,人情糾葛,哪來人間煙火。
大象街因符文存在,惡念甚少,少不代表沒有。這些她也唾手可得。
見縫插針先囤積實力最重要。雍鳴還能蹲在她窗戶邊兒上嚴防死守麼。
方時祺這麼想着心随意動轉眼看瞄過,當即胸口一悶,差點要把晚上還未消化的南瓜紅豆都給嘔出來。
這端着一副玉樹臨風模樣,卻夜闖少女閨房的登徒子,不是雍鳴是哪個?
這“東西”忒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