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輝細想之下也有可能,尴尬咳嗽一聲,闆起臉說:“哪有。”
姜乘南佩服它不動聲色三言兩語便忽悠住三位長輩,是方時祺累積好信譽給它鋪了坦途。
“那時祺姐姐就可以嫁給我了,是吧。”姜乘南仰着小脖子笑眯眯問。沒有嫁給别人,不就是要嫁給他麼。
三個大人被他童言稚語逗笑,正廳氛圍頓時輕快不少。
魔魂捏着他肥嘟嘟肉臉,認真拒絕小屁孩,說:“不行,繡球被别人搶到了。”
繡樓因受雷擊牽連坍塌,萬幸無人受傷,這是天大喜事。至少沒有因為招贅之事徒增禍端。
搶到繡球之人,雖面容普通,家世學業一般,但無任何不良癖好,鄰裡間口碑很是不錯,足見是品性端正之人,這屬于不幸之中萬幸。
這已經是最好結果。
可是方伯輝依舊很不高興!
因為那人就是拒絕孫女,導緻孫女“着魔”罪魁禍首,雍鳴!
“是誰呀?我要跟他單挑!”姜乘南揮舞着小拳頭鬥志昂揚說。
見親家老爺寒着臉,姜時度呵斥幼子:"胡說什麼,淨跟你哥學些亂七八糟壞習慣。"
沉默不語姜乘南指指自己,覺得很是冤枉,他可沒有故意教壞阿弟。
“他正卧床養病呢。”它握住孩童小拳頭,說:“無法比試。”
“那等他傷好,再與他較量。”姜乘風大方說道。
看孫女眉眼含笑樣子,方伯輝更加憋悶。
聽老方描述雍鳴被人從廢墟堆裡扒拉出來,這拼死也要搶到繡球架勢,跟他态度堅決拒婚态度可前後不一,當真可惡。
現在這些少年郎君真是孺子不教也!真真氣煞人!
方伯輝歎口氣,袍袖一甩,氣道:“這前後不一樣子,人品實在堪憂,還是商量之後另做打算。”
明明之前已經将人背景調查一清二楚了呢!
魔魂知道老人在生氣,并不想争執。它費盡心力引得雍鳴入局,又豈肯輕易放手。
“老爺,飯菜已全部上齊,您看……”管家感受到正廳氣氛尴尬,出來打圓場,給主子找好台階。
“嗯,那便先用朝食。”這裡他輩分最大,姜家夫婦又一直很是敬重畏懼他,自然他說了算。
大家族規矩大,講究“食不言”,一時間正廳靜悄悄,比祖孫二人一起進餐時候更顯安靜。
方伯輝心不在焉,思緒飄遠。
他自幼家貧,貧到何種程度呢,寒冬雪夜隻有一床破爛褥子遮身程度。
土牆殘破四處透風,風雪稍微大點就要把房子壓塌或者可能會把屋頂直接掀走。
父親佝偻瘦小身軀黝黑枯瘦,他纖瘦嶙峋四肢細弱頂着碩大一顆腦袋眼窩凹陷活像個山中怪物。父子倆緊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仍然瑟瑟發抖。
水災逃難路上,母親餓死,屍骨草草掩埋。她死在秋季,倒不必忍受冬日冰雪之苦。
倆人被梅山官府安排到這個村落,每日早出晚歸,耕種幾畝瘦田,辛苦勞作卻三餐不繼,當真窩囊。
他那時經常想死亡未必是壞事,而是解脫。起碼不必再忍受磨難。
後來他未死,且尋到解脫之道,那便是科舉。
偶然路過村學好奇偷聽之後,夫子發現他竟能過耳不忘。村人都說這是他家祖墳冒青煙了,要發達。
他家祖墳早被大水沖垮掩埋,那是他們回不去之地,母親隻有小小一個墳包而已,甚至沒有一副草席。哪裡還有祖,何處又能安身立命!
他知,這是父子唯一出路,堵上一切隻為果腹而已。之後他在村中支持下竭盡全力一路悶頭苦讀,直至中舉。
半輩子醉心争鬥,立志爬上高位。某天夜半驚醒,發現身側空蕩寒涼。
老妻已去,與兒子感情疏遠,無甚言語可聊,早晚同桌進食,才發現竟很久未曾好好說話。
兒子已經長成翩翩少年郎,他也垂垂老矣。
回憶幼年才發現,他最初夢想不過是父子康健,吃飽穿暖。
現在,自是不必為三餐操心,卻隻剩孫女一個親人。這孩子自小體弱,活的辛苦,他願意縱容,滿足她任何心願,隻願她快樂。
人都是這樣,無法補償幼年自己,隻好加倍補償在子孫身上。
看着孫女眉開眼笑心滿意足,這是最值得開懷之事。他不自覺也跟着開懷起來,一想到這是因為那不時好歹臭小子,又覺得氣悶。
果然,女郎外向,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如今他家遭難連個房頂都沒有呢,還有臉敢拒絕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