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廊下,七八個小丫鬟靜待吩咐。偷偷瞥見身着飄逸喜服俊挺背影信步走出院子,方敢小聲開口。
之前不知新婚姑爺脾性如何,眼下觀來随和可親,不由悄悄松一口氣。
女郎喜靜,日常隻留圓善貼身時候。她們忙着院外瑣碎。日後侍奉姑爺較多,好伺候總比難纏讓人欣喜。
“姑爺和娘子感情真好。”
“他是贅婿,自然得對女郎百依百順。”
“不是迎娶咱們女郎麼?怎麼入贅啦。”
“對呀,他父親尚在,家資豐厚,為何入贅?”
她們年歲不大,多是貧苦農家小娘子.來方府當丫鬟是為溫飽。自小所受教導是溫順恭良,如此方能尋得一門好親事。
似方娘子那般,一擲千金招贅,想都不敢想。
繡球被粥鋪之子雍鳴拼命奪得,聽聞此人品貌普通。猜想他一定是心懷不軌,不是貪圖方家富貴榮華,就是貪圖娘子貌美。
誰知他家竟能拿出金山聘禮,建造豪奢大宅。
梅山百姓均言他家定是皇親國戚,不然怎能如此豪橫。
可是,雍郎君今天卻是入贅而非迎親。
當真驚呆所有參宴賓客。
“若是每個贅婿都像姑爺這樣溫柔體貼,那我也想招贅。”年紀最小那個丫頭忽然一臉憧憬的說。
廊下幾人紛紛瞠目,驚訝看她。覺得她好大志向。
“噓!快醒醒吧。”一個丫鬟打破她幻夢,說:“隻怕你娶的起可養不起。”
“咱們大煦朝郎君以入贅為恥。”
“就是,那些個願意入贅郎君哪個是有擔當的,可能都是些懶蛋。”
衆人深以為然,不住點頭。
圓善是修行之人,聽覺敏銳,不想聽她們繼續胡亂猜想,咳嗽一聲,吓得廊下幾人趕忙噤聲。
“你讓她們下去休憩吧。”方時祺雖然聽不清她們談話内容,但能猜出七八分。
“您還未沐浴更衣呢。”圓善幫方時祺把滿頭珠翠一一拆下,正在輕手輕腳梳發。
“我習慣自己動手。”方時祺說。
“是。可是,晚上……”圓善想到姜李氏私下同她講的夫妻房帷之事,面紅心跳,吞吞吐吐半晌,才說完:“洞房花燭,端茶遞水什麼的,您夜半也許要人服侍。”
方時祺聽懂圓善話後含義,低低笑道:“哪有洞房花燭?”
“啊?”圓善傻眼,什麼意思?今晚新婚,不是洞房花燭夜是什麼?
“神凡戀沒有好結果。”方時祺逗她。
這跟話本演繹神凡戀又有什麼關系?圓善更是迷糊。
“你忘記他身份了麼?”
他?
雍鳴麼?
什麼身份?
師傅隻告訴她那對父子是兩位神明,可她感知到寒老闆身上魔氣濤濤,敬而遠之。
分明隻有雍鳴一位神明。
“姑爺是,神界之人。”娘子亦是來曆不凡,她以為娘子隻是來人間界渡劫而已,便說:“娘子,您不也是。”
“我不是。”
怎會不是?圓善不信,說:“您氣息清正,待人和善,運澤深厚……”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方時祺覺得自身僞裝,十分成功,竟連貼身丫鬟都被騙過。
她妄念加身,談何清正。為人冷淡,怎算和善。說到運澤,病了十幾年,即将身死,哪有沾染半點福氣。
圓善點頭。
“莫要瞎猜,我隻是人間界一個病秧子。我姓方,叫方時祺。”
她看向鏡内嬌弱身影,孱弱矮小,手小瘦枯,即不能為人遮擋風雨,也無法執劍還擊。
方時祺,一朵枯萎嬌花,隻會拖累别人。
“姑爺一定會治好您的。”圓善對雍鳴實力抱有莫名信任。
他在娘子身邊這些年,一直暗中保護娘子,連難纏魔魂都能驅除,治好娘子體弱毛病,對神明而言,不是十分簡單麼。
“是啊,他肯定能。”
她信的。
他已為此籌謀萬年,不是麼?
方時祺憶起今生初見那時,他一副形容蕭索,病入膏肓樣子。
不知從哪處歸來,弄得一身傷痕累累,狼狽不堪,幾欲死去。
化作小小孩童抱住自己時,隻是枯骨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