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硌人。
憶起此事,她鼻尖發酸。垂下密密眼睫,掩去盈上眼眶熱淚。
“娘子,您别難過。”
圓善貼身伺候方時祺多年,觀察入微,馬上發現她神色不對。
出言安慰:“神明不是都能起死回生麼。治好您,易如反掌。”
“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她恨恨念着這幾個字,更覺悲涼。
驚聞妖神時祺燃魂獻祭,自剖妖心複活他,方緻她今生無心而生注定早夭時,她隻有怨恨和不甘。
不能理解妖神癡傻。人即已死,消弭天地,複活他亦不能與之相守,為何執迷不悟。
妖神道法高深,獨身逍遙世間豈不自在。為了低賤魔子,甘願魂飛魄散,真是傻瓜。
曆經種種,窺見他守護一角,現在,她隻想罵雍鳴一句傻瓜。
傻瓜,我隻要你好好活着。
“圓善,你也是修行之人,不知起死回生,需付出多大代價麼。”
圓善愕然,閉嘴難言。知是自己大言不慚,說錯話。天道無常,因果難消,人之一生都在為此忙碌。
若想得到什麼,必有等同代價,甚至加倍,未必能得償所願。
娘子天生弱症,定然背負莫大因果。隻是圓善不曾猜到,這份因果竟連神明也無法承受。
起死回生,一命換一命,堪堪符合因果而已。
甚至,遠遠不夠。代價比她這個眼界匮乏修士所想更多。
方時祺看着小丫頭呆愣出神,知道又在胡思亂想。
“你休息去吧。”她起身朝着浴房走去,吩咐道。
圓善内心梗塞,依言離開,關上房門,示意一衆丫鬟跟上自己。
“圓善姐,我們都走了,娘子無人伺候怎麼辦?”領頭那個不解問她,
“娘子喜靜,習慣自己動手,你們散了吧。”
待大家都出來,她轉身關上院門。圓臉緊繃,提着燈籠,一臉冷漠,率先走進漫漫黑夜。
見她一反常态面目凄涼,小丫鬟們吓一跳,不知發生何事,面面相觑,未敢多言,慌忙小跑跟上。
方時祺洗漱後,赤裸身體站在正衣鏡前審視自身。
□□新生,情況未變。前後平坦如初。軀幹稚嫩青澀,像是還未開始發育女童。一點看不出十七歲女郎該有的玲珑秀緻。
舅母私下精心準備清透寝衣被她翻出來扔在一側。隻能辜負舅母美意,她根本用不上。随意拿出一件日常所穿寝服,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這具身軀實在無甚看頭,她自己都無法欣賞,還是不要荼毒雍鳴眼睛了。
想起方才他俊臉潮紅,抵在自己頸側粗喘模樣,方時祺頓覺口幹舌燥。
天神近在咫尺,隻能幹看着,太考驗凡人了。若她真是來人間界曆劫,劫名一定喚作雍鳴美色。
她分明感受到他情動,這都能忍下去。當真不墜萬年他清心寡欲美名。
方時祺找出雪狐鬥篷披上,确保不會着涼。沒辦法,她身嬌體弱,想要活到明年生辰,壽終正寝,得從小事注意。
她是要死,容她垂死掙紮一下。
移動兩處高腳幾到窗棂處書案邊,将梅妖與蓮妖安置在上。這是雍鳴今日贈予她禮物,得好好照顧它們才行。
梅蓮二妖感她善念,抖動枝條回應,飛至她眼前,好奇又驚喜打量着她。
“你們可能幻作人形?”方時祺見它們能虛空飛起,興奮問道。
二妖抖動葉子,似在簌簌低語,表示不能。
真可惜。不然她能多兩個玩伴。
“不應該放小黑走的。”她惋惜說道,有些後悔。
再見時候好好問問小黑願不願意在方府暫住,她可以為它準備肉食,不必再去辛苦狩獵。
既然要在這間院落暫居,應該着手重新布置一下,保證舒适,不可太過将就。
魔神可送來好大一筆金子,揮霍幾世也難敗光。即是他強硬要送,盛情難卻,她就不客氣全部笑納了。
統統拿去給雍鳴添置東西。
他一年到頭就那兩三件衣服穿來穿去,太過寒碜。
雖流岚法衣珍貴難得,總穿着未免太過單調,他就不覺乏味麼?讓流岚幻作内袍好了,外袍數量以後要多到一天換它成百上千件也不會重複才行。
想着雍鳴穿上自己挑選袍服英俊無雙樣子,就覺開懷。她跑到書案邊站定,将腦内所想一一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