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讓魔看不透。
群魔心驚膽戰,屏息凝神,希冀戰鬥趕緊結束,哪知等待半夜,待黎明曙光熹微,二位君上,依舊未動。
父子倆身形相當。魔神高挑美豔,雍鳴俊挺如竹。氣質迥然,勢氣不分伯仲。
兩雙鳳目,一瞬不瞬凝視對方半夜。閃爍星子光輝漸隐,萬縷微光自東方地平線乍現,穿透薄薄晨霧,于朦胧中帶來暖耀光明。
兩點微光入目,兩人皆在對方眼眸中看見自己影子披上金色光暈。
“天亮了。”寒離聲音略帶幹啞,澀然說:“你母親,她沒有來。”
他勾起唇角輕蔑淺淡一笑,想着:這證明,她根本不愛你,阿佑。若是深愛,應該一往無前,哪管他在此蹲候。
“她不會來。”雍鳴直視寒離,沉靜訴說着一個他表述千萬次事實:“萬年前我就經過,你卻不信。”
“我當然不信。”
“你不敢相信,”雍鳴譏諷,質問他:“還是不願相信?”
“你該順從一點,阿佑。”薄唇不悅輕掀,涼涼提醒道:“如是你還想小病秧子安全活到明年二月,就不要一直挑釁生父。”
寒離抓住兒子這條軟肋,恨不得時刻磋磨,讓他疼痛難消。唯有傷痛不休,才能消磨阿佑那根甯折不彎犟骨。
雍鳴沉默,不言。
很好,寒離滿意,陰森莞爾。知道怕,知道收斂,也不枉費他千方百計想要弄死方時祺。
“你耗盡心血,吊着她小命。每日提心吊膽,生怕她死于非命,是甚感覺?”寒離語帶疑惑,真誠發問。若是能掩藏赤色瞳仁内滿溢惡意,倒是裝得十分真誠。
可惜,他随心所欲千萬年,從來不知收斂二字如何寫。
他隻知道如何逼迫對手臣服。
讓魔界臣服在他腳下,讓寒晶臣服在他身下,讓親子折碎傲骨臣服在他威脅之下。
他一直成功着,無一敗績。
他是魔神,最是懂得何種手段殺人誅心。
雍鳴眯起狹長眼眸,定定看他半晌,平靜開口:“終日惶惶不安,行不敢有損,恐難護其周全。”
“你果然是我骨血。”寒離對他所言,深有感觸,大加贊歎:“與我一般,生了一副癡情心腸。”
雍鳴不置可否。
“怎麼?你覺不是。”他看出兒子眸内嘲諷。
“當然。”雍鳴冷幽幽,蔑視他:“她是洛水神女,食天地清氣而生,你若愛她,為何誘她嫁去污濁魔界?”
“誘?”寒離嗤笑:“阿佑,你年歲尚小,聽得一些流言蜚語,切勿當真。我與你阿母日久生情,兩廂情願,何談引誘。”
“無恥。”雍鳴罵他。
寒離不痛不癢,他同他母親一樣,罵人話語毫無創意,翻來覆去就那幾句。早聽得耳朵生出繭子,無動于衷。
“神魔結合,本就違背天道,你卻還讓她懷孕産子。這般摧殘她身體,你覺這是愛?”
美豔俊顔上本來漫不經心,掌控全局神态一僵。寒離周身氣勢陡然邪魅生寒,危險冷厲。他驅動炎霄直刺向雍鳴,低吼:“你閉嘴!”
被戳中痛腳,寒離焦躁嗜血,殺意滔天。
“阿佑,你以為,你為何出生。若不是……若不是她滿心歡喜期待一個孩子,你以為你能出生。”
“我寒離此生第一後悔之事就是一時心軟,同意她孕育子嗣。”
“第二悔恨,沒能趁她昏迷時候将你燒死。”
“孕育你之時,她受道法反噬日漸消瘦,好不容易苦熬到你降生,生你那天她差點隕落。你該慶幸,她沒撒手而去,不然你活不到今日。”
“你剛出生,弱得像隻貓一樣,稍微大力一點就能掐死你,可我沒有。再大一些,還是孱弱,三歲都不會走不會說話,她每日全副心神都在你身上。”
“我悔恨地幾乎瘋掉,嫉妒發狂,恨不能你下一刻就能死去。”
“可是,她愛你。搜尋天地秘寶為你續命。我不願她傷心,生生忍着怨氣。”
“你說我不愛她?”
寒離雙目赤紅,熱淚染上鮮血,不甘說:“六界誰都有資格質疑,唯有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