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鳴,”軟糯嗓音,帶着剛清醒的暗啞,喚得神明側目。
嬌小身軀籠在雪白狐裘下,肌膚無暇盛雪,笑意盈盈,嬌憨純媚。她半舉着手臂伸向他,睡眼惺忪要求:“你靠近一點。”
雍鳴聞言,側身面向她,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俯身依言湊近。
蔥白細指,憐惜撫平他眉心褶皺。暖融融掌心散發着女郎獨有馨香,盈滿他鼻尖,讓他不禁貪婪深嗅,隻聽她說:“莫要蹙眉。”
他一愣,沒意識到自己蹙眉習慣,被她提起,承諾一般回答:“我會注意。”
注意什麼?掩藏心思麼?方時祺猜他所想,有些無奈。
忽然心疼他溫善體貼。好奇究竟何種環境催生出這樣一幅溫煦心腸。憶起他之前對妄念諸多涼薄無情,狠心打壓,覺得他可能隻對自己這樣?
這份移情偏愛,讓她酸澀憂傷。她無法判斷他對方時祺有多少不受影響真心。
她調皮一笑,抛去心底升起地嫉妒,玩笑問:“夫君有何煩憂不妨說與為妻聽聽。”
雍鳴聽到陌生親昵稱呼,一時僵直怔愣,如被雷擊,失魂一般呆立當場。
夫妻。
累世前緣,三生因果。陰陽相合,修身以待,因緣際會,方能修得一世夫妻,共度白首盟約。
可他心底明白,二人今生姻緣,是竊取得來,修不到圓滿結局。
夫君。
這一聲夫君聽得雍鳴心魂蕩漾,心花綻放。似覺過去所受頗多苦難不過爾爾,怎敵她一聲夫君萬般纏綿,蝕骨銷魂。苦痛化作蜜糖頃刻襲來,他願永世沉溺。
他曾向上天祈禱,不要對她如此殘忍。賜予他一絲渺茫希望也好,讓他找到複生她方法。蒼天無聲,不應。
他曾向大地懇求,給予他一縷殘魂,以求慰藉,大地靜默,不答。
他絕望着,宛若行屍走獸苟活,日日陷入永世失去她的折磨裡,痛苦不堪。知她心系妖界,竭力維持和平,不敢赴死。
最後,心若死灰時,他抱着一絲期待,跳進幽冥深處,終得一線生機。
萬年間,他踽踽獨行。獨自走過漫漫時間長河,在三千界苦苦找尋,耗盡心血才聚齊她魂魄。
再見如花笑顔,百般苦楚難捱,仿似仲春冰雪消融,澆灌春花,隐秘甜蜜,唯願嬌花沐浴暖陽,茁壯成長。
雍鳴鳳目深邃含情,熠熠生輝,如癡如狂,一瞬不瞬凝望着她,似怕甜美幻夢下一刻消散不見。
“再喚一聲。”雍鳴低聲,語帶懇求道。
“我不要。”方時祺還記恨他诓騙懵懂無知自己不斷喚他名字,在一聲聲呼喚裡将他遺忘幹淨。
那時他眉眼含情,情深如海緻人不知不覺溺斃其中。他本生得一雙疏離冷清鳳瞳,哪裡修煉得勾魂攝魄,總能讓人無端心軟,隻想捧起真心任他把玩。
深怕自己遭不住,俏臉别向一旁,美目流轉,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在愁什麼?”
“我沒有發愁。”
“撒謊。”方時祺不信。
她揚着小巧下颌,倔強堅持着,不時偷偷瞥一眼他,不肯正眼看他。
雍鳴無奈,額頭抵着她鬓角,湊在她耳畔擔憂說出自己猜測:“我在憂心,你像是……已經下定決心孤身赴死,在寫遺書……”
心思被猜中一半,方時祺心虛垂目。心想難怪他風評不好,原是愛當面拆台。心思這般敏銳作甚,真是無趣!
脖間被他濕熱鼻息弄得發癢,俏臉悄悄羞紅。她自是不能承認,嘴硬道:“哪有,我分明在列添置物件清單。”
“是嗎?”雍鳴見她瑩白耳垂慢慢爬上桃色,粉嫩惑人。
果是幻夢,摯愛在懷,誰人不瘋。
他閉了閉眼睛,終是沒忍住心底欲念,薄唇微張,一口含住那點軟涼。
“你幹嘛!”耳垂突然被他咬住,方時祺差點跳起來,猛地轉頭,猝不及防撞上他挺拔鼻尖。
兩人呼吸交纏,暧昧叢生間,雍鳴放任自己一息,惡魔低語:“懲罰。”
這般緊挨着,他周身清幽香氣一直往自己鼻子裡竄,引得方時祺心魂大亂,受他蠱惑,揚唇欲吻。
哪知始作俑者猝然坐直身體,滿身誘惑頃刻抽離。恢複之前清貴疏離姿态,仿佛剛剛誘人沉淪惡魔不是他一樣。
慣會裝腔作勢。
方時祺氣結。掀開狐裘,纖薄腳掌毫不留情踩過他,走下美人榻,赤腳揚長而去。
氣他這樣戲弄自己,打算再也不理會他了。
雍鳴盯着她憤然倩影頗覺好笑,她現下心思真是好猜,若能一直如此他會輕松很多。
“等一下。”
“不。”方時祺脾氣上來,直接拒絕。
長腿不費吹灰之力幾步追上她,單手将她攔腰一抱,方時祺頓時腳不着地。
她雙手按住腰間有力手臂,生氣側目,問:“天神要對凡人動粗麼?”
“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