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輝光所用藥材,黃芪養心,遠志安神,黃柏清虛熱,藥草雖普通尋常,卻有疏肝解郁奇效。”
“隻是拿來治仙,卻不妥當。必是熬煮之水有異。”
六界治療情傷,不外乎遺忘咒,忘情水。
忘情水,澄澈清明,無色無味。他聞不出。但透過藥草和微笙異狀已經猜到三分。三人當他不知内情,肆無忌憚讨論,雍鳴推己及人,已經想通。
聽他分析完,三人似是傻了一樣呆呆望着他。
心下警惕起來,幸好他未猜出微光戀慕是他。
雍鳴看不透三人為何有苦難言,情緒複雜。不動聲色問微笙:“她是哪界女修?”
景希和輝光為微笙悲哀,二人神情莫測轉頭看向搖搖欲墜微笙。
微笙苦笑,喃喃:“什麼?”
雍鳴停頓片刻,又問:“她已經與别人定情?還是,心思在你與那位男修之間搖擺,有意耍你?”
女修心思如三月穹天,多變敏感。雍鳴不敢妄言了解,隻是旁觀者清,或許能給一些建議。
微笙抿唇,唇角下壓,委屈地哭出聲來:“……不是!都不是!”
細思幾人之前對話,雍鳴恍然大悟。問:“她遇何事,攸關性命?”
微笙紫眸噙淚,傷心欲絕地望着他,哽咽難言。
“她若願意,你帶她去梅山尋我,我或許可以幫她……”
雍鳴重諾,言出必行。以前微笙常常诓騙他,達到自己目的。此刻他一字一句關懷卻宛若天地間最鈍的刀子,一點一點剮蹭着微笙的心。
微笙耳畔忽然體會到,時祺那聲撕心裂肺哭喊裡鋪天蓋地的悲怆,明白雍鳴自縛冰湖的絕望。
摯愛在前無法獨占,是最惡毒詛咒。
微笙心痛欲死,失控吼道:“求你别說了!”
雍鳴鳳目之内滿滿擔憂,讓微笙更覺慚愧悔恨。他誤會了,還在出謀劃策,自己卻什麼也不能說。
眼淚簌簌下落,早就泣不成聲。
“他端方秀雅,人品貴重,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更不曾戲耍我。是我單相思,與他無關。”
雙手握拳,指尖攥緊,連指甲刺破掌心都未發覺,刺目鮮血,滴滴落在腳邊聚成一個難堪血漬。
殷紅雙唇失血泛白。微笙輕輕轉身背對雍鳴,這個簡單動作似乎已經耗盡身體所有力氣。
負氣哭訴道:“至于,他為愛赴死,随便!我再也不會管他了。”
說完,腳步虛浮向外走。
雍鳴擔心微笙心魂不穩,發生意外,就欲追去。他本為探病而來,卻發現病人不僅未愈,反而惡化,更加擔心。
輝光身形一閃,擋在他面前,阻擋去路。
雍鳴不解,疑惑看他。
輝光心内愁悶,也不解釋,聲音沉寒,徑自說:“我去追,你大可放心,微笙事情我會處理好。另外,我會幫你找尋破除血脈氣力方法。再生意外請師兄據實以告,莫要隐瞞。”
輝光縮地疾行,追着微笙離去,廳内隻留雍鳴景希兩個。
景希如影轉瞬飄至長幾,将忘情湯連帶翡翠玉碗一起收進乾坤袋。
“血脈天生,受法則庇佑,不可違背。而道,無情。”
這一點,雍鳴明白。既然無力改變,他已經不再糾結此事。
想到另一個問題,問景希:“神君長壽,可知六界之中有何物能替代不死妖心?”
景希轉身看向雍鳴絕美皮囊,凝視良久,忽然一笑,笃定說:“雍鳴聰穎無雙,何須問我。”
雍鳴當然也已經知道了。
除卻人蛇不死妖心,有起死回生之效。還有,青龍治愈之心,朱雀涅槃之心。
它們分别屬于青龍一族和朱雀一族。
天地間青龍寥寥數條,雍鳴絕不會因一己私欲屠殺輝光或者輝光族人,罔顧他們性命取心。
天地間最後一隻朱雀,生一副魔心。寒離本身是不可戰勝怪物,他的魔心更不能放去她軀殼,那樣隻會讓她再次堕魔,潰敗而死。
“萬物一府,死生同狀。”景希出言相勸,似要點醒雍鳴:“你之永生,她之隕落,有何區别?”
若是辯法論道,雍鳴自是規勸他人,無甚差别。死生命也,夜旦之常。無需執着。
事關于己,他未勘破,隻能沉默以對。
景希見他不答,再問:“雍鳴,你怎知時祺願意被你複生?”
雍鳴知道。
知道,她不願意。
雍鳴當年碎心而死之時,嘴角含笑,他了卻夙願,别無牽挂,未有一絲怨言。
卻不料轉瞬睜眼,竟是以她生命為代價換取。
知她心意之後,萬般後悔,從此生了執念。
雍鳴說:“神君,我隻是在恢複生命原本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