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二樓有五米高,從二樓跳下來不現實,一樓的窗戶整整齊齊開在一米八網上的位置,從裡面翻出來很費勁。
估計汪智遙也試過但是沒成功,所以才一直在裡面呆着。
“沿着道路往前走左轉,是體育館側門,能幫我開下門嗎?”汪智遙禮貌道。
“嗯,等等。”于術爽快答應。
他倆穩健而快速的步伐仿佛要踏碎依稀燈光,影子像支撐着體育館影子的柱子,他們往前走體育館的影子随之慢慢傾斜。
側門從外面上了鎖,他們沒有鑰匙開不了。
“找老師拿鑰匙?”于術拿起那把U型鎖,頂着鎖孔看了個仔細。
江禹拍開于術的手,切換到相機錄了個小視頻,發過去給校董。
保安很快到了,他對江禹跟于術沒印象,但校董讓他來也不好意思問這倆人是誰,萬一是校董的親戚,他可惹不起得順着心意。
電燈開關清脆的啪嗒聲簡直是帶來喜訊的鐘鳴,霎時将館内的黑暗驅散得一幹二淨。
偌大的體育館堆滿了初夏的悶熱,往裡走兩步粘膩的空氣附着在皮膚上瞬間成了一張膜,稍微擡起腿邁步就感覺到内褲跟肉連在一起的濕膩。
而且空氣漂浮着淡淡塑膠味,多吸入幾口氣管就又疼又堵,在這地方待五分鐘經讓人頂不住了。
“汪智遙!汪智遙!”于術的呼喊聲回蕩了數次,卻一直沒有回應。
保安疑惑的看着他們:“汪智遙又被鎖進來了?”
“你認識他?”
“你們不是校董的親戚?”保安上下打量這倆身材勻稱的高大年輕男人,确實不像校董親戚那種特有肥圓感。
江禹敏銳的捕捉到異樣,垂下眼睑淡淡道:“不是,我們是...”
調查離奇命案的道士幾個字剛湧上嗓子眼,就被于術用手肘不着痕迹撞了下。
于術搶過話:“便衣警察。”
保安松了口氣:“難怪呢。”他頓了頓續上認識汪智遙的話題:“這小孩挺慘的,高三轉學過來就一直被欺負,之前不是被鎖體育器材室就是教室雜物間,現在這天氣還被鎖在空氣不流通像蒸籠的體育館。啧...”
“就沒老師管管,沒家長管管?”于術臉色如常,但聲音和語氣都冷了好幾度。
保安在這學校幹得也挺憋屈,這裡的老師看不起他是個看門口管鑰匙的保安,有時還會說些讓他難堪的玩笑為難他。
他搖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想着這倆人挺和善,就把他們當成一次性傾吐對象:“他班主任說高三了不是小孩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一個巴掌拍不響,别人怎麼就欺負你不欺負别人。”
“老師和稀泥,汪智遙家長也不争氣接受私了。他家情況不咋好,就是因為成績好特招進來的,沒想到這孩子就這樣被欺負了差不多整個高三。”
于術沒有接話,他眼裡閃過一陣陰翳,還有無可奈何。
三人說着走到了最裡面,也就是遇到汪智遙的那個廁所。
那廁所更熱,外面是桑拿房,這裡就是煉丹爐。
高熱和氨氣的臭味讓人頭暈,地闆肮髒又濕滑,稍不注意就容易滑倒。
于術前腳剛進來就爆出密密麻麻的大汗珠,後背有水往下流。江禹也沒好到哪去,他講究穿的長袖白襯衫,胸前已經有些透膚。
汪智遙被鎖在最裡面的隔間,推開門時,汪智遙已經中暑暈過去了。
要是他們沒碰巧遇見,汪智遙在這環境熱一晚上,肯定要成為第四單命案。
“你把車開進來,得盡快送他去醫院。”于術指揮道。
人命關天,調查先往後推一推。于術趁江禹出去開車進來的間隙,讓保安幫忙到學校的生活部買瓶冰水,到校醫室開藿香正氣水跟十滴水。
于術抱着汪智遙落入後座。
江禹開車邊透過後視鏡觀察于術。于術神色緊張的将藿香正氣水一點一點往汪智遙嘴裡送,小小一瓶藥劑喝了十幾分鐘,期間還不停用冰水沾濕紙巾給汪智遙物理降溫。
雖然不是專門治療發熱感冒的醫生,但于術的應急處理做得非常到位,昏迷中的汪智遙神色漸漸舒緩了下來。
“你說這是什麼人啊。”于術眸子騰起怒意,他擡眸對上後視鏡裡的江禹,說道:“這老師跟家長也太離譜了。”
上車前于術問來了十七班新班主任和汪智遙父親的電話,但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氣人。
汪智遙因校園霸淩而被關在焗爐似的體育館,都中暑暈過去了,老師還隻關心高考,沒有一句關心在意學生身心安全的話,反複強調不要耽誤複習進度,還有不到三十天就高考了,明天一定要按時到校上課。
家長就更離譜了,接通電話就是嘈雜的麻将聲,甚至覺得這電話太晦氣影響他牌運,直接挂了。
于術說着低下頭,汪智遙五官很溫潤,但臉頰凹陷有些瘦脫相了,仿佛眼鏡框都能把他壓的喘不過氣;于術又伸手捏了捏汪智遙的手腕,沒有多少肉全是硌人的骨頭,挺嚴重的營養不良。
江禹趁這會兒路上車少,掃了眼後視鏡,說道:“你我是外人,都做不了什麼。快到了。”
于術重重的歎了口氣,江禹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外人,這次撞上了能幫忙,但下次就不一定了,他們确實做不了什麼。
但身為醫生他見多了生老病死,也最怕看到人因為病痛而受煎熬,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這醫院是于術之前工作的醫院,再次踏入身份已經無法逆轉,以前他到這來是替病人治病解憂,現在是作為病人的陪同。
于術輕車熟路挂了個急診,小護士認出他了:“于醫生,去另外一個科室吧,那邊沒人排隊。”
“我沒事,這個小朋友,中暑暈過去了。”于術指了下跟在後面被江禹抱起來的汪智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