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并未猶豫,直接揮出一掌。
這是第三次的兵戎相見。
隻不過這一次陸淵甚至沒有使用他的橫刀。
顧傾絕像被一腳踹出去幾丈遠,他捂住胸口,口鼻出血,好在脫離心障,人倒是回過神來了。
“你……”顧傾絕經脈靈力紊亂,攪得鮮血湧出不止。
陸淵冷眼瞧着他,“現在清醒了?”
顧傾絕站了起來,表情還在做夢一樣,“陸少君……你回來了?”
他表情蕭索,仿佛瞬間老了數十歲。
果然是癡傻了。
陸淵眉尾一揚。
自從他的父母逝于一場除祟任務中,親自執掌九蒼城以後,就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少君這個稱呼了。
陸淵:“……”
本來還想問他點事情,還是算了。看着就挺神經的。
“鳳池宗要來人了。”
陵川渡不知何時靠了過來,他盯着周圍衆人,壓低聲音說道。
陸淵淡淡垂下眼睫,“你的手還好麼?”
陵川渡手掌蜷縮了一下,不動聲色道:“永甯殿裡那個女術士,身形鬼魅,修為難測。可惜叫她跑了。”
他不想在陸淵面前顯得自己無能。
其實那個女子實力不俗,論真要硬碰硬,他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備。
陸淵看着陵川渡狠戾的神色,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是問你痛不痛。”
他師弟才是塊真木頭吧。陸淵無言地想。
一群修士如烏合之衆,無人敢阻攔,他們眼睜睜地黑衣男子坦然地和其“同夥”,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天都城的一家客棧内。
幾個人面面相觑,頗有一種三堂會審的意味。
陸淵:“說吧。”他長眉微蹙,抱臂看着沈循安。
要是鳳池宗今晚逮到的人,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就好笑了。
沈循安還頂着一張有點滑稽的妝容,胭脂眉粉此刻在他臉上糊作一團。
他自暴自棄地搓了一把臉。
然後在身上摸來摸去,找到收納袋,努力地掏啊掏啊。
收納袋跟無底洞似的,嘩啦啦地倒出一疊疊冊子。
沈循安這才給自己施了一個清潔咒,說道:“我去是為了找這些名冊。”
他本來對這個委托其實并不太上心的,隻是擔心陸淵的身體,才跟過來看看。
但是裴映之阻擾的态度,讓他遲來叛逆的心理作祟。
沈循安撓了撓頭,“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結果這些東西上面居然也有禁制。”
攤在地上的這一堆名冊,個個封面上恨不得寫個絕密。
陵川渡跟陸淵對視一眼,覆手于空中,數個記錄着皇室密辛的史料名冊在飛速地自行翻動着。
他臉色随着紙張翻頁不停的聲音,蓦然變得難看起來。
陸淵道:“如何?”
陵川渡手中動作一頓,除了一本還在空中的名冊外,其餘盡數落地。他緩緩搖了搖頭,“不如何。”
并非是他沒有找到關于小鏡池的信息,而是事情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陸淵擡手招來那本名冊,密密麻麻的字迹描述着不為人知的曆史。
[……南胤元年初一端柔郡主韓尋真溺斃于小鏡池,帝甚哀,命人填池……]
陵川渡:“韓尋真是昭武王的胞妹,按照時間,她幾乎是在昭武王暴斃于舊都後不久,就死在了小鏡池裡。”
元年一月初一,百廢待興,新帝繼位确定年号的第一年。
“不過這确實印證了一些想法。”陸淵側頭看了一眼陵川渡,“還記得第一個離魂之症是發生在何時的麼?”
陵川渡知道陸淵想說什麼,“一月初七。”
對于一個莫名被喚醒,不知道今夕何夕的邪祟。
那一天,正是她的頭七。
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麼謎語的沈循安,“所以呢?”
“所以,小孩子要早點睡覺,不然長不高。”陸淵攆他。
沈循安明白陸淵在敷衍他,眼睛睜大:“我也不算矮,而且也不是小孩了。”
見到師兄幾百年如一日打發别人回去的話術,陵川渡簡直想扶額,他拍了拍沈循安的肩膀,示意對方聽陸淵的話。
沈循安沒有辦法,見到前輩也那麼堅持,隻好悻悻離開。
“我不想讓他參與這件事。”陸淵笑了一下,神魂修複讓他唇上多了些血色。
陵川渡看着陸淵像神龛中塑像般不悲不喜的面容,如前世一樣,有些恍然。
陸淵沉默了一會說道:“明潇潇說那個邪祟隻有她一半多高,就像沒有小腿一樣。”
他疲憊地捏了捏鼻梁:“那是因為……”
……她還隻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