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餘學子臉上那份疑感又深了幾分,愣愣地看着鄭竹暮,不明所以。
鄭竹暮依舊面無表情,輕輕推了一下餘學子。
餘學子終于明白是自己整個身子把門給堵住了,鄭竹暮進不來,于是讪讪地走到衆多學子跟前去。
可鄭竹暮并未踏步入門,先是彎腰拾起地上印有鞋紋的宣紙。
原來是方才餘學子進門時大過匆忙,沒注意到宣紙的存在,撞門時不小心把貼在門上的宣紙給震落到地上,還踩了宣紙一腳。
話說回來,這門外怎會突兀地出現宣紙?
何逸鈞比所有人都更關注鄭竹暮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着鄭竹暮的面容,希望從中猜出某些事情來。
宣紙封面赫然寫着三個大字——緻歉貼。
鄭竹暮緊蹙眉心,給何逸鈞使了個眼色。
何逸鈞了然,上前接過鄭竹暮遞過來的菜筐。
他偷偷在鄭竹暮身後觀察宣紙,鄭竹暮盯着宣紙封面那三個字,若有所思。
之後鄭竹暮拆開外層宣紙,取出裡層宣紙,敞開。
整張密如蝼蟻的字迹映入二人眼簾。
宣紙被墨水染濕,字裡行間透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何逸鈞站得還是太遠了,看不清上面寫的字,于是悄悄靠近鄭竹暮。
鄭竹暮目光五行并下,簡單掃過這堆字迹。
掃完,鄭竹暮就把宣紙折了回去。
身旁的何逸鈞看不見宣紙上面的任何一個字。
鄭竹暮進院門來,語氣似若嚴寒冰川:“睿文王要親自來書齋道歉,你去準備好,動作快點,睿文王快要到了。”
“東廚還有剩餘的茶葉,準備好後你就在門口接待,見睿文王登門後,你語氣恭敬點,不要像平時你跟我說話一樣,謙詞最好要用上。”
何逸鈞回應了聲,便提着菜筐進入東廚。
将菜筐放在桌上後,何逸鈞開始燒火煎茶。
這茶是給施清奉品嘗的,須看準時間候湯,酌一壺上佳的茶,讓施清奉喜歡,留下對書齋的好印象。
何逸鈞一邊撩動火苗一邊想:“紙上那麼多字,人家一番心意啊,寫出來一定費了不少功夫,鄭爺就總結出一句話,不合理,不合理,實在不合理……”
不合理也得合理,鄭竹暮蔑視權貴都成他本人的性格了,還有什麼不合理的。
茶快煎好了。
何逸鈞看了眼窗外,心裡想着自己煎茶動作那麼快,應該有時間去外面撿木棍。
院裡無人,師生都在講堂裡。
何逸鈞暗暗叫喜,出了東廚,一路沿着牆,溜出書齋,來到與院門相對的院牆後,拾起方才踢出去的木棍。
何逸鈞折下一旁草木上的樹葉,輕輕擦拭沾在木根上的泥迹,随後便撚着木棍 ,一步一步沉穩地朝院門處走去。
何逸鈞走得極慢,像個正在踱步的閑人,當他走到門框側時,腳步緩緩停下,不發出半點聲響。
以酒紅為邊紋的深綠色衣人也在另一門框側落步,兩人距離隻隔一道門檻之寬,視線相平,眼神交鋒。
何逸鈞眼神不起波瀾,平靜地看着他。
喬三巾面無表情,随後面上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笑意。
何逸鈞覺得這份笑意絕非善哉,也沒跟喬三巾繼續裝下去。
喬三巾身後沒有侍衛,自己則是腰佩寶劍,一隻手提着一個木盒,另一隻手擡着一盆富貴竹,身上已換了件潔淨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