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水聲泠然,隐隐自隧洞深處傳來,渺渺不絕。
祈夜槐環臂而立,目掃四下,但見周遭昏黑若夜,凄寒侵骨,洞壁滑膩濕潤,空氣間充斥着經年累月未見天日的苔藓所散發的腥氣。
她自然清楚自己身處何地,因為此處正是她的巢穴——鬼蜮九幽府。
她也并未遲鈍到誤以為自己入了幻境,隻是略感疑惑,自己是如何在瞬息間傳抵此處的。
适才她正于蛇澤四處放火,逼墨青麟現身。突然間,血霧變得異常濃密,彌望皆腥紅之色。不過眨眼工夫,她便已置身于此了。
這股神秘力量淵深莫測,展現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觑。祈夜槐略顯懶散的身姿,稍稍挺直了幾分,随即向洞府深處行去。
未幾,一股詭谲煞氣侵入她的靈識,既熟稔又陌生,勢壓磅礴異常。
她倏然擡眼,遙望隧洞盡頭,那裡既是洞府大殿之所在,亦是此股氣息源頭。
她身形迅若疾風,轉瞬已至大殿之中。
數十丈開外,白骨堆砌的王座上,坐着一女人,她腰肢彎曲,發鬓散亂,遮掩了大半張臉,難辯真容。周身一襲素衣,本應皎皎無瑕,此刻卻是血漬斑斑,化為暗沉殷紅之色。
正是此異鬼,周身氣息強橫無匹,又隐隐顯現出衰亡之兆,殘破腐朽之氣四溢。
“哪兒來的孤魂野鬼,竟敢擅闖九幽府,還不快給本座滾下來!”祈夜槐步步逼近白骨座。
座上人影,宛若磐石,對祈夜槐的威壓與斥喝,無動于衷。
祈夜槐五指瞬變為鋒銳爪刃,身形暴起,直搗王座,“找死!”
那人影好似這才自沉睡中蘇醒,緩緩擡頭,面對猛然襲至的爪勢,僅以袖輕拂,周身便掀起滔天黑浪,澎湃而出。将祈夜槐震得淩空翻騰,轟然落回原地。
大殿為之震顫,地面磚石四分五裂,塵埃飛揚。
王座上傳來低沉喑啞之聲:“祈夜槐?”
祈夜槐遽然昂首,目光與座上女人交彙。
其面色與唇色皆若死灰,最為駭人的莫過于那雙眸,已全然為暗紅浸染,瞳仁眼白,混沌不分,宛然融于一體。
祈夜槐蹙眉,那張臉,分明與自己無異,乃至女人的聲息、周身所蘊的煞氣,皆酷肖于她。
“你是何人?膽敢幻化本座相貌。”
女人發出低沉笑聲,滿含譏诮意:“昔日的本座,竟是如此愚蠢嗎?”
聞言,祈夜槐面色愈發陰沉,唇線緊抿,怒意隐現。
“好好看清楚吧,這便是你即将步入的未來。”女人話音冰冷,不帶絲毫溫度,那雙已不能稱之為人眼的血眸,猶如無底深淵,直勾勾地注視着祈夜槐。
“本座,便是來日的你。”
鬼魅本無心,一旦化出實體肉身後,便也擁有了凡人的心跳感知。此刻,祈夜槐清晰地感受到胸腔内的心髒正躍動如狂,每一下搏動辄令耳際轟鳴,好似天地萬物皆随此急促的節律而震顫、旋轉。
“本座不知你是如何跨越時空之塹,來到了未來。不過這樣也好......”【祈夜槐】微仰腰身,倚靠于白骨座上,雙臂伸張,一股陰冷狂風瞬間席卷整座大殿。
“提前目睹你的結局,或可使你早日接受這既定的命運。”
“我的結局……”祈夜槐低語喃喃,神色間忽現恍悟之色,旋即追問,“既是未來,當年入魔之事可已查清?是受何人所害?大仇是否已報?”
【祈夜槐】唇角掀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已然親眼見到了你命運的終局,那些過往的仇怨糾葛,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