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聲爆笑如期而至。葉丹青冷眼等她笑完,對她說:“奧利,你吃興奮劑了嗎?”
原本我聽不懂這個詞,但奧利維亞的表情向我說明,這是她作為運動員十分在意的事。
“你他媽說什麼?”她臉色很難看,眼睛在噴火,“我從來不吃那玩意,我比賽清清白白……”
“是嗎,我還以為你這是什麼後遺症呢。”葉丹青冷笑。
奧利維亞還要再發作,卻聽到維克托說了一聲:“奧利。”
她把話憋了回去,眼睛卻還恨恨地瞪着葉丹青。
“Miss方。”維克托突然對我說話,我放在桌布下的手指捏在一起。
“很高興你能來我們的莊園做客。”從維克托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這句話說出來是叫我自己判斷,我的到來是否真的受歡迎,我是否配做他們的客人。
不過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夠厚,我笑着對他說:“謝謝,我也很高興。”
他清清嗓子,進入正題:“我想請教Miss方一個問題,你和米拉是如何認識的?”
我歪了歪頭,說:“那很重要嗎?”
維克托深邃的眼睛看着我,慢慢地說:“我的孩子們平時也會帶朋友來,是他們學生時代的同學、公司的同事。他們中不乏卓越的人物,連我都十分佩服和敬仰。米拉這麼的……出色,我想她的朋友應該也不遜色。你在中國恐怕也某個領域的佼佼者,或者你的家庭擁有雄厚的實力。”
感謝維克托,他說得足夠慢,一瞬間我對自己的英語又恢複了信心。他還在等我的回答,我笑得如花燦爛,對他說:“對不起,我聽不懂。”
奧利維亞嗤笑一聲。維克托的表情沒有改變,眼神卻長滿寒芒。他看向葉丹青,葉丹青漫不經心地看回去。
維克托對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眼神中的寒冰化成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我覺得我演傻子一定很到位,因為我依舊傻笑地看着維克托,盡量傻得真誠,傻得像二十多年一直這麼傻。
維克托确實不想跟傻子一般見識。他當然知道我在裝傻,畢竟他是千年的狐狸,但他不打算拆穿,為了我這樣一個小角色,不值得。
“既然Miss方不懂英語,我們就不聊這個話題了。”他從容地喝了一口酒,轉而聊起生意上的事。
這些話我就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聽不懂,隻分辨出零星幾個單詞,譬如鑽石啦、公司啦、股票啦。我索性一個人悶頭喝酒吃飯,享受難得吃到的正宗西餐。
飯菜一簇一簇裝在燙了金邊的盤子裡,盤底雪白,托着精緻的餐食。吃到一半,我才發現盤子上金燦燦的英文是布蘭森的姓氏。
在維克托悠揚的語調下,我整個晚上都昏昏欲睡。吃完主菜後,他話鋒一轉,我猛然清醒過來,因為我聽到了古楠的名字。
那句話我沒聽清是什麼,但那個名字非常突兀地從他嘴裡說了出來。他很努力地想用正确的發音,可聽起來還是很古怪。如果我是奧利維亞,恐怕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
葉丹青垂下眼睛,說:“我說過了,我不會和他結婚。”
聽到這句話,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奧利維亞饒有趣味地看着我,我隻好演出百無聊賴的樣子,醞釀出幾個哈欠。
“安森和我提過很多次了。”維克托說。安森就是古時雲的英文名,這還是之前盛和爆出醜聞時,我上網沖浪得知的。
“所以?”葉丹青說,“要強迫我和他結婚嗎?”
“我們沒有這個意思。”詹妮弗又跳出來唱白臉,“但他的确是個合适的人選。”
葉丹青冷笑:“是嗎?那就讓親愛的奧利和他結婚吧。”
詹妮弗和維克托還沒反應,奧利維亞先發火了,她指着葉丹青的鼻子罵:“你不要的爛男人想給我?你……”
“奧利!”詹妮弗責備道。她看看我,對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奧利維亞氣急敗壞地坐下去,端起面前的酒喝了個幹淨。
“上個月我和古先生通了話,”維克托絲毫沒被這段小插曲影響,他接着用聽不出感情的語氣說,“我們一緻認為,你和楠結婚是明智之舉,對你們雙方都大有好處。”
古先生,說的應該是古峰。按葉丹青以往的說法,維克托和古峰很早就認識,兩家一直也有往來,然而看到奧利維亞剛才的态度,或許布蘭森一家并沒有真的把古家放在眼裡。
“古先生。”葉丹青諷刺地說。這詞拖得很長,像一道血迹。
“别忘了我和你說過的事,好好考慮。”維克托起身,對大家歉意地笑笑,說他要去看報了。
随後我也葉丹青也找借口離開。回到房間,我問她,維克托讓她考慮什麼。
“他說,如果我和古楠結婚,就把我調去紐約。”
“那你考慮得如何了?”我問。
葉丹青正忙着摘耳環、換衣服。她脫下裙子,對我說:“這件事沒什麼好考慮的,我不會用婚姻做籌碼。”
我還是隐隐感到不安。她拉上窗簾,脫掉内衣,回頭看到我的表情,笑着走過來,說:“怎麼了?害怕我會答應?”
“不是。”我連忙否認,逃避着她的注視。
她追着我的眼睛,一定要我看她,“我不會的。”
我眨眨眼,去除裡面的疑慮,終于看着她說:“我知道。”
她笑着解開我的領帶,輕輕綁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床上,從我的手臂之間鑽過來,低頭吻我。
“诶……”我用肩膀推推她,望着房門。
她笑着捏我的鼻子,說:“你還真怕奧利維亞在門口偷聽啊?放心,她隻是嘴上過過瘾,沒那麼閑的。”
葉丹青伸手關了燈,我們在沉浸在黑暗中,接吻、做|愛。莊園裡靜悄悄的,好像除了我們之外再無别人。
然而激情和快樂無法抵消我的憂愁,它生根發芽了,會在陰沉的天空下不斷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