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目蕩笑聲戛然而止,被人掐住脖頸。
出現了,歸去來眸色淩厲,嬌娘的眼神不複之前的怯懦,反而帶着一股生殺在握,睥睨天下的上位者的感覺。
頭目被嬌娘一把掐住,手勢利落如閃電,甚至歸去來都來不及捕捉,不知何時,頭目便被摁倒在地。
嬌娘的嗓子依然軟糯,說出的話卻讓人不由背後一寒,“你想對我動手?呵,不自量力。”
本以為嬌娘身嬌體軟,哪怕她再大的本事都無法施展,沒成想,嬌娘是個常年練舞的身子,柔韌性和力道并不弱。是以路蘊腦袋裡記得的招式,能從嬌娘的身體施展個七八分。
從歸去來的角度,隻能看到嬌娘宛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發瘋似的把頭目的腦袋一下一下往石頭上撞。詭異的是,頭目居然毫無反手之力,任由腦袋被砸個稀爛。
嬌娘一個字都沒說,麻木的把頭目砸死,神情手段讓人心驚膽戰。
心狠手辣,不過如此。
她身上的傷經過大動作再次裂開,鮮血淋漓,濕透全身。
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從地上撿起一根長棍,放在手裡掂了掂,随後扔掉,拿起頭目手裡的長槍。
兵器,一寸長,一寸強。
死去的頭目使用兵器正是長槍,若是舞起來,别人近身不得。
可嬌娘會用嗎?
事實再次把歸去來沖擊到,嬌娘不僅會用,舞的虎虎生風,銀槍如龍,将追殺者盡數打倒。
一具具屍體躺在地上,無數道鮮血彙聚的溪流四散開來,将地面浸染成猩紅的顔色。站在正中央的,同樣渾身是血的嬌娘。
她向長槍借力,勉強站着,卻在下一瞬,同樣癱倒在地,徹底昏厥。
路蘊消失了,身體再次交還嬌娘。但是以現如今身體的狀況,嬌娘隻能昏死,無法蘇醒。
她早察覺到樹上有人,隻不過那人對她并無惡意,甚至還救過她的命,所以路蘊很放心的再次将自己藏匿下去。
她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在孫大娘家中養傷的日子她不時會出現,孫大娘不過是個鄉野村婦,自然無法發現異常。可那個道士卻不簡單,一點點風吹草動,足夠讓他警惕。
這一次,也許他是想要确認什麼。
沒關系,路蘊讓他确認,大大方方的,所有的一切都給他看到。
路淩絕得到了命書,路蘊勢必要借力才能對付路淩絕。
這個道士有權有勢,正好給她借力。
遲早都要攤牌,何必藏着掖着?
她是個很實際的人,會在事情剛剛開始的時候,便做出最後的預判。
歸去來、言無計、簡儀奚,她曾經是命書的主人,她的預感從不空穴來風。這三個人,能幫她把命書拿回來。
見到嬌娘同樣倒地,歸去來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
伸手探了一圈鼻息,果然,隻剩嬌娘一人活着。
當真有趣,他輕笑,捏了捏嬌娘的手,翻翻她的臉,又把嬌娘的衣裳往上推了推,身體四處摸摸,得出結論:
這就是個身體嬌軟,專供房中的瘦馬。
歸去來大膽猜測,嬌娘的身體裡藏了個水鬼。
第一次見她時,她渾身是水,身上挂着水草。而且背部的傷勢是後宅中的闆子打的,前面的傷勢,若是在水底摩擦而成,那便說的通了。指甲裡的沙石,身體附着的水腥味,無一不是證據。
一個人裝的再好,也會露出破綻。哪怕是潛藏了另一個腦子,隻要是同樣一人,定然會有相似之處。
可是沒有。
嬌娘和今天殺人的這位,定然不是同一位。
不過若要徹底決斷,還得再觀察觀察。
如是水鬼附身,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的推衍之術冠絕天下,大相師說他陰陽五行之術當世可敵者屈指可數。除非大神通者,不然定逃不開他的回溯。
水鬼的命數被打亂,本是已死之人,死而複生,推衍出一團亂麻,倒也尋常。
歸去來把人抱起來,放回馬車裡,帶向言無計的府邸。
思及他的推衍術,歸去來不由又想的深了些。
據他所知,大相師的陰陽術冠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可大相師曾滿臉悲哀的告訴他,“我的陰陽術,不過皮毛。縱然在世人看來,已是超神入化,可在那家人的眼中,如小兒舞劍,不值一提,荒唐可笑。”
作為大相師的親傳弟子,沒人比他更懂大相師的陰陽術有多厲害。
上啟天庭,下奏地府,若此才不過皮毛,那真正的陰陽之術,又該如何玄妙?
莫非世上當真有修行之人,可白日飛升,移山填海,彈指間陡轉流年?
大相師不肯告訴他背後的秘密,歸去來總想一探究竟。
他相信世上萬物皆有緣法,今夕叫他遇見嬌娘,也許,便是天道為他解惑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