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把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眼底劃過一抹笑意,“這位瞧着威武雄壯,符合大家對江湖幫主的想象。”
言無計道,“哎,人不可貌相,程忽看着壯實,内裡卻大不如王禁。”
“他的幫主之位是老爹給的,從小錦衣玉食,備受寵愛,任性慣了。他好酒色财氣,若非是虎幫幫主,日日得處理漕幫事務,隻怕我們見着的就不是位模樣壯實的幫主,而是一位心寬體胖的白面員外。”
“聽聞他家中姬妾無數,對了,淩霄酒樓裡也有個相好,我特地和錢掌櫃打聽過了。小柳兒一會兒就會過來,如果我沒能和程忽談妥,少不得要請她出來說合一二。”
“程忽不反對,淩钺也願意幫我,王禁哪怕不情願,也不好不随大流。”
人群中忽然掀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言無計聲調擡高,稍稍興奮,“看,淩钺來了。”
路蘊笑話他,“我隻道女子看見英俊的男子會激動,想不到你一個男人,看到另一個模樣出衆的男人也會神情亢奮。言無計,你無妻無妾,又一把年紀,莫非是有些不可對人言的毛病?”
一般來說,女人看見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會心生喜歡,保不齊還想着摟在懷裡抱一抱;男人看到比自己更優秀的男人,就隻剩厭惡了。不想雄竟的,或多或少有點不正常。
言無計沒好氣,“我可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毛病,純粹是有點愛看熱鬧的小癖好罷了。”
“淩钺的模樣身段,脾氣手段,無一不出挑。加上秉性剛直,可是臨江縣深閨女子夢中的常客。”
聞言,歸去來也笑話他,“你是日日跑到姑娘的夢中去偷窺,還是趴在人家房梁上偷看人家思慕?怎小女子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還夢中常客起來了。”
言無計也不生氣,“我讓阿大打聽過了,淩钺和王禁之間,還有點熱鬧好看。”
“王禁想把他妹子嫁給淩钺,來個兩家和親。不過你們也看到王禁的模樣了,黑瘦黑瘦的,他嫡親的妹子,好看不了多少,被淩钺嫌棄了個徹底。這不,王家妹子大哭好幾場,無論如何追求不到心儀的男兒郎,搞的王禁對淩钺總有點不順眼。”
他還對此事好生評論了一番,“感情之事,最是不能強求。要我說啊,不止門當戶對,這容貌也得匹配才行。老天爺給人生一副好相貌不容易,且珍惜着,可不能随意托付給個其貌不揚或是貌醜無鹽之人給浪費了。此事淩钺做得對,換做是我,也是絕不答應的。一人男人,有錢有權有勢,自然要找最匹配自己的女人,好好挑選才是。女兒挑男人,男人也得挑女人。”
“你就是挑來挑去,才一直沒能娶親。”歸去來此等淡薄的心性,也忍不住吐槽他。
不僅如此,言無計嘴巴還毒的很,一言不合,怼的人掩面逃跑。
“言無計,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嗎?”路蘊似笑非笑,笑意達到了眼底,帶着明顯的調侃。
言無計正色,好奇道,“什麼模樣?”
歸去來笑着接話,打趣他,“長舌婦的模樣。我看現在啊,就少給了你一把瓜子。給你一把瓜子,站在樓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對我們說,這才傳神呢。”
言無計做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笑罵道,“好啊你們,我好心好意給你們講解,你們倒是看我的笑話起來。既如此,我便閉嘴不說了。不說了!”
笑鬧間,漕幫三位幫主來到了雅間。
兩方互相拜見之後,各自報了姓名,坐下開席。
說是吃飯,實為交鋒。
不過,程忽甫一坐定,便直勾勾的盯着路蘊。
想起言無計說的,此人貪戀美色,不由心生不喜。
好生失禮。
黑了臉色,正欲嘲諷,程忽率先開口,“我認識你,你是元覓閑的妾室。”
元覓閑?這是何人?
對了,是嬌娘的夫君。路蘊後知後覺。
正想着要如何糊弄過去,又聽程忽皺眉道,“不,你隻是長的和元覓閑的愛妾一般無二,但不是她。那個娘子,我程忽粗粗掃一眼,便不由得心神搖曳,當真是貌美非常啊。”他神情神往,當真在回味過去。
聞言,路蘊滿身難受,當面被人追憶,何奇詭異。
言無計看熱鬧不嫌事大,追問道,“怎麼,她就不能是元覓閑的姬妾?莫不是長的不夠貌美?”
王禁開口道,“元覓閑可是元家人,這位娘子若是元府中人,言大人何必找我們?我輩比之元府,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淩钺很欣賞的看着路蘊,眼睛半眯起來,語氣真誠的恭維,“娘子甚是美貌。”
路蘊神色逐漸冷下來,她一貫厭惡他人的打量,尤其是不懷好意的打量。一個男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讓她想要動手,直白了當的告訴他們,不是誰,都能随意招惹的。
這時,忽然聽見程忽哈哈大笑聲,“哈哈哈,小娘子,我程忽一輩子都在女人身上摸爬滾打,認錯不了女人。你雖長的和元府的姨娘長的一模一樣,可絕不是她。那女娘我見過,唯唯諾諾的,性子讨人喜歡的緊。蓋是因着性子柔順,是個難得的嬌娘子,才叫我老程常年記挂在心。這位小娘子,你如此淩厲的性子,哪怕長的再柔順,我老程也不喜歡。”
“不過,你長的這副模樣,有事何必找我們?元府家大業大,元覓閑又對他那姬妾寵愛非常。今日那妾室失蹤,我聽說元府可是雞飛狗跳了好一陣時日。你若上門,得元覓閑寵愛……”
話說到這裡,忽然住了口。
無意中瞥見一眼路蘊的眼神,眼底是無邊的冷意。
這種感覺,是強烈的殺意,猶如殺神在世。手上要不是沾滿了血的人,絕不可能有這等氣場。
吓得程忽瞬間禁聲,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來,吓的人口幹舌燥。
隻不過她神色收斂的極快,轉瞬間,便綻出盈盈笑意,嬌俏可人。
言無計垂眸淡笑,待氣氛稍稍緩和之際,方擡首,緩緩道,“此番吾請諸位前來,實在有一事相求。”
“河堤被毀,正值隆冬之際,修理河堤之時。隻是府衙手頭不甚寬裕,故而想向諸位求助,萬望相助。”
說完,室内一片死寂。
門口,有個小夥計趴着偷聽,聽了半天,沒再聽見裡頭還有其他動靜,偷偷摸摸的墊着腳跑下樓,趕緊和掌櫃的彙報。
“掌櫃的掌櫃的,偷聽到了。”
錢掌櫃催他,“快說!”
夥計說,“縣令老爺讓漕幫的三位老爺捐銀子呢!開口就要好大一筆錢,說是要讓三位老爺把修河堤的錢給出了。”
錢掌櫃擦擦額頭上的汗,問他,“就讓那三位老爺出錢,還有沒有說其他人?”
夥計搖頭,“這沒聽到,沒說到其他人,就說找漕幫的三位老爺要錢了。”
錢掌櫃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好在沒讓我出錢,我做的是小生意,讓我白白出銀子,豈不是要我的命?得虧沒想到我們,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