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行啊,倘若讓徐夫人瞧見了,覺得他們沒照顧好姑娘,這院子裡的人都得吃闆子。
璃娘想到那條裙子,烈紅底色,織金菱花紋,穿在身上在日光下行走,猶如浴火而來,最是光彩奪目。
但就是因為如此,今日才不能穿。
璃娘搖頭,道:“衣裳很好,隻是今日我要去賀表妹那裡,她還在守孝,我怎麼能穿的一身鮮豔,那太失禮了,索性就取了這件出來。”
她那些素色的衣裳,多是在關家時的穿着打扮,如今此事還未徹底了結,那些箱籠也都還放在關家。
當然了,就算是拿了回來,徐夫人也會覺得沾染了關家的氣息十分晦氣,再不許女兒穿那種素白到像是幽魂的衣裳。
璃娘現在身上這件,還是她留在老宅的舊衣。二房不在老宅,但還是有留下看院子的人,這些物件被他們好生收起,又做打理,倒也保存的不錯。
隻是绫羅綢緞本就看時興,過了幾年就得舊了顔色,這件衣裳的青色本也鮮亮,隻是年歲久了,才叫阿蘊覺得過于素淨。
阿蘊卻為璃娘的決定而驚訝,雖然徐夫人是宣布了她自己的想法,但畢竟要與賀表小姐相處的還是璃娘自己,倘若璃娘不想過去,徐夫人也不會強求。
而且就算要過去,怎麼也得過幾日吧,哪有昨日才說,今日就要去的,想來那邊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做好待客的準備吧。
大概是阿蘊的驚訝溢于言表,璃娘頓了頓,到底還是在大伯母手下做事,毫無僭越,以至于妥帖起來,都有種沉悶感,讓璃娘不免懷念起了自己那兩個沒規矩的丫頭。
可現在她的驚訝,就好像是打破了外表的一層殼子,反倒更像個真人。
璃娘的脾氣,一向是吳家主子裡最好的,說什麼她都不生氣,對阿蘊自然也是耐心解釋:“昨日我和賀表妹倒是一見如故,早就決定了今日就過去與她作伴。倒也不是為了做些什麼,隻是覺得她這個人有趣,想和她聊一聊。”
阿蘊就更驚訝了,她昨天自然也跟在璃娘身邊,可除了看她中途笑了笑,再不見任何表情,與那位賀表小姐更是一句話都沒說過的,全是徐夫人在與對方溝通,何來的“一見如故”?
姑娘,你這樣子,真的讓人很擔心你出了吳家的門,就得被人拐騙走啊。
可是有些人相見相交,看的就是眼緣啊。不過,璃娘不再和阿蘊解釋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自然無人能夠更改。
阿蘊暗中吸了一口氣,倒也沒做那不解風情的勸誡,隻說:“那姑娘請先坐,婢子幫姑娘梳洗好了,先用了早食,再着人去問問賀表小姐那邊可否過去。”
璃娘一日的開端,應該從給祖母羅老太君、大伯母秦夫人和自己的母親徐夫人請安開始,若是去請安了,則一般都跟着長輩吃。
徐夫人這邊倒是一向不用璃娘早起的,說是疼愛女兒,誰敢置喙。
可回了老宅居住,自然不能遺忘另外兩位長輩,便是徐夫人自己,也不敢讓女兒在長輩面前留下乖張的印象。
隻是好在羅老太君一向起的晚,早就不用小輩們去請安。秦夫人起的比二房稍早,可對璃娘來說也不算辛苦,她隻管去了以後安靜地坐下,好生吃完一頓早食,再和母親一起回來就好。如果徐夫人不去,那璃娘也就是打個招呼就能離開了。
現在阿蘊這樣說,意思就是今日不必請安了。
這下換成璃娘驚訝了:“今日祖母又起晚了嗎?大伯母呢?莫非是頭痛症又犯了?”
是的,秦夫人的頭痛症,在吳家也不是個秘密,誰讓她犯起病來,大多都是因為親兒子吳文珃呢,而這位吳家小少爺,闆上釘釘的未來繼承人,年歲也不小了,卻不知怎麼回事,總是鬧出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恍若還沒長大的孩子,可不得讓秦夫人頭痛了。
不過,璃娘還是關心秦夫人的身體的,她雖然看起來情緒淡淡的,從關家回來後更是如此,但并非那種對家人漠不關心的性格。
就說:“那還是得去問候一聲呀。”
阿蘊解釋道:“聽說是有一位神醫近來到了江州,在城外的山中寺廟落腳,大夫人着人去約了這位神醫,今晨天微亮時就套了馬車出發了,如今不在府中,姑娘自然不必過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