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和騾子四肢癱軟。

縣尉半句話吓回了嗓子眼。

濟成目光遊移，不斷掃過虎君、令牌和縣令。

榮陽縣令強撐着笑容，摘下搖搖晃晃、微微發熱的令牌捧在手裡，小心翼翼的走下車，雙手高舉。

“東山虎、虎君在上，我等乃榮陽縣官員，借道岷山往隅州……”

山谷間響起隆隆低沉的吼聲，打斷了縣令的喊聲。

“人牲。”

榮陽縣令臉色微變，努力将令牌舉高了些：“吾等奉隅州歧……真人之令借道，請虎君核對。”

“人牲。”

低沉的聲音仿佛隻會說這一個詞。

重複間，腥臭的虎嘴離着衆人越來越近。

縣令踉跄着後退了幾步，看一眼圍在身邊的執刀人和縣尉，最終還是咬牙道：“此行未帶人牲，但騾馬皆可供奉……”

從出現開始就沒有停止腳步，虎君明黃色眼睛冷漠的掃過整個隊伍。

“你們，都是，人牲。”

榮陽縣令臉色大變。

不容他再辯解半句話，獠牙已經張開。

一陣風過，雨下的更大了，幾息之間就将地上的血迹沖刷幹淨。

路邊的草叢中蹦出一隻綠眼狐狸，翻動着殘留的包裹和箱子。

“沒有靈草和靈物。”

将榮陽縣令的家底翻了個遍，綠眼狐狸嗷嗷着虎君彙報。

虎君陰沉沉的煩躁低吼：“還不夠。”

“人牲的數量還不夠您提升嗎？

要不要去找那個道人再做交易？”

綠眼狐狸竄到虎君腳邊呀呀叫着出主意。

“這群人身上好似有生人的氣息，沿路再追下去應當還有人，但恐怕沒有幾個。

剩下最近的人群，隻有東邊出山後的村子了。”

岷山東邊有三個縣，可也有人類的駐軍。

虎君自認為實力不弱，但人類要是大軍湧上，就算能逃走也免不了吃些皮肉之苦。

正是提升的當口，需要大量血肉來穩定狀态的虎君，稍微猶豫了一下。

綠眼狐狸昂着頭等虎君的決定。

其實按照狐狸的想法，虎君需要打量血肉，大可以把狼熊豹和它們的領地都吃幹淨。

但奈何虎君從與道人的交易中嘗到了甜頭，覺得人牲更好些。

除了道人按照約定送來的人牲，前幾天虎君還去了岷山西邊，把流寇草匪都獵空了。

再加上今天這一隊人馬，還是不夠。

巨虎燥怒的在山壁上抓了一道，頭轉向東方。

“東邊，村子。”

話音剛落就躍出去，綠眼狐狸連忙緊緊跟上。

如果虎君沿路追蹤“生人”味道，最終可能失望的發現隻有秦商一個人。

而且花費的時間要更多。

因為秦商已經離開商道，轉頭向南，往山中去了。

*

“左牽黃、右擎蒼”（注2）

雖然一直在趕路，但秦商過得比之前水潭邊還要滋潤些。

因為有個對岷山環境很熟的做“内鬼”，大部分時候，甚至不需要小狼的鼻子來追蹤獵物。

“……這一片有野羊群，那領頭的黑羊是從人類手中逃出來的，十分兇悍，不過也要給虎君上供。”

“那邊山上有猴群，人類傳言它們會釀酒，但我從沒有找到過。”

“這片山崖上的蛇最肥！它們吃鳥蛋長大，不腥也沒毒。”

被三個“土箍”拷住，哪怕飛起來，也會被秦商一手抓住的紅眼烏鴉，掐媚的把它知道的吐了個幹淨。

不僅僅是因為秦商的實力的威脅，還因為這家夥是個好奇心賊重的碎嘴子。

為了搞清楚秦商的跟腳和能力，（主要是想解開身上的束縛逃跑），紅眼烏鴉不吝于用一些在它看來很普遍的消息做交換。

比如，它自己名字叫“紅眼”，是岷山周邊烏鴉族群的小頭目。

比如，人類在岷山中舉行了召喚山神的邪祭，而狼豹熊在山谷裡的屍體，第二天就化成了腐臭的黑水。

再比如，秦商最想知道的，獸語與人話不共通，但岷山南邊有隻能說人話的黃鼠狼。

看在紅眼很配合的份上，作為俘虜，它每天的夥食也都不錯。

有它指路，秦商和小狼在雨中穿過小半個岷山山脈之後，還稍微胖了一圈。

從虎君領地回到黑豹領地，又穿過黑豹領地抵達與野豬領地的交接處。

距離岷山邊緣、黃鼠狼所在的山廟已經不遠。

紅眼也終于吐露了一些重要内容。

“黃廟最重要的能力是幻術，實打實的肉搏，它力氣不大。

百年前被人類救過，還學會了人話。

隻要不對山下村子裡的人動手，憑您的實力，它不會态度很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