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轉向威爾斯,臉上堆滿讨好的笑容:“談話的話,要為兩位準備一間洽談室嗎?”
“倒也不用這麼麻煩。”威爾斯望着言澈,親和道:“去你的房間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規劃局招待從邊境遠道而來的戰士們,宿舍是什麼規格。”
今晚萬裡無雲,星月很是明亮。
安靜的規劃局宿舍區,夜風輕撫過院内修剪精美的灌木裝飾,吹動枝條時,帶出聲聲輕響。
言澈平時居住的房間内,兩道身影一站一坐,離得極遠。
闊别六年的見面,對言澈而言,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一片安靜裡,言澈始終站在門邊。
他看着坐在書桌後的威爾斯親王,見那人久不開口,不解問道:“親王殿下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威爾斯十指交叉,看似随意放在桌上。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太久沒見你了,想多看你一會。”
言澈沒想到威爾斯會這樣說,微怔過後,視線緩緩下斂:“對于親王來說,我應該沒什麼可見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威爾斯笑着問道:“你最近在卡洛爾住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言澈:“習慣。”
威爾斯:“規劃局的安排有什麼不合适的,你都可以告訴我。”
言澈:“規劃局的安排很好,沒什麼不合适的。”
威爾斯:“我聽說了你第一場就被淘汰的事,那之後,有人為難你嗎?”
言澈搖頭:“沒有人為難我。”
威爾斯聽着言澈話中顯而易見的疏遠,問道:“我們很久沒見了,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言澈眼中一片平靜,穩穩答道:“沒有。”
随着言澈話音落下,對話一時停滞。
威爾斯目光帶着探究,從言澈身上離開後,一一劃過房中陳設,最後,定格在言澈床邊一隻毛絨小熊上。
威爾斯從方才進來時,就在言澈的房間裡,聞到一股陌生的信息素味道。
盡管那味道十分微弱,可他還是可以分辨出來,那是一股屬于alpha的味道。
威爾斯:“我上次讓你給我回信,為什麼不回?”
“沒有嗎?”言澈淡淡道:“在我的印象中,我應該給您回信了。”
威爾斯确認道:“那堆碎片?”
言澈:“當然。”
威爾斯雙眼微眯,看向言澈低頭的身影。
“我聽說,你和預選賽中一個選手走得很近。”
言澈:“至于這一點,好像與親王無關。”
威爾斯:“那似乎是個比你年紀還小的年輕人啊,他既沒有背景,也沒有切實的軍功,你覺得他能通過預選嗎?”
言澈:“一個人的背景與能力并沒有直接關聯,至于他能不能通過預選,要等明天的決賽結果出來才能知道。”
“這麼說。”威爾斯道:“你好像很看好他。”
言澈:“嗯,我很看好他。”
書桌燈光中,威爾斯雙眼微眯,開口道:“看來你們的确是走得很近,可我應該不止一次告訴過你,離其他alpha遠一些。”
說到此事,言澈輕笑一聲:“這麼說的話,我最應該遠離的alpha,應該是您才對。”
不算寬敞的房間中,威爾斯聽着接連而來的拒絕,再度看向那隻玩具熊時,眼中的陰暗一閃而過。
威爾斯緩緩起身,在言澈的視線中,朝床邊慢步走去。
言澈原本還沒懂威爾斯要做什麼,在順着後者的視線看去後,看出了威爾斯要去拿什麼東西。
言澈身體微動,在下意識間,朝前邁了一小步。
他聲音生硬,開口道:“威爾斯。”
可威爾斯沒被這道聲音叫停,直直走到床邊。
男人寬大的手掌向下探去,抓起床邊矮櫃上的玩偶,一路拿到眼前。
背光的暗處裡,威爾斯回身,看向眉頭皺起的言澈。
“緊張了?”威爾斯問。
言澈卸下僞裝出的恭順,冷冷開口:“就算你是親王,可這間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除了規劃局原有的家具以外,都是我的個人物品,你無權觸碰。”
在威爾斯身邊長大的數年,讓言澈深知,對這位表面溫和的親王來說,世上最有意思的事,就是毀掉一切他認為礙眼的東西。
威爾斯将言澈此時的表情深深看過,開口揶揄道:“原來,你還知道你我的身份是什麼。”
他緩緩收回視線,看向手中的玩具熊,疑惑道:“在我的印象裡,你可不是會在床頭擺這種東西的人……那麼,這是誰送給你的?”
言澈雙唇輕抿,連呼吸都帶上謹慎。
威爾斯的聲音含着警告意味:“我倒是很好奇,你敢不敢告訴我那個名字。”
話音落下的瞬間,言澈輕輕咬牙。
半晌後,言澈聲音微低,輕緩問道:“這是别人借給我的東西,可以請你放下嗎?”
威爾斯聽出對面人話中的小心翼翼,一時沒有回答。
這是今晚以來,言澈對他說的第一句軟話。
威爾斯唇邊凝笑,欣然點頭:“當然可以。”
說着,他雙手用力。
一道布料撕裂的異響,于房中猝然響起。
在言澈驚慌的眼中,雪白棉花瞬間從裂口處溢出,與破掉的布料一起,重重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