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從玩具熊頸側開始,向下斜至圓腿上方,幾乎斷成兩節。
下一秒,一道幻霧從言澈腳下悄然而起,朝着威爾斯瞬間撲去。
在威爾斯失神的瞬間,言澈朝他跑去,繼而俯身,撿起了地上的小熊玩偶。
可僅僅刹那,威爾斯便從言澈構成的假象中清醒過來,待他重新看向身前,言澈還來不及起身跑遠,就在他身下觸手可及的地方。
威爾斯朝言澈襲去,一手握住身下人揚起的脖頸,将人重重按在地闆上。
言澈的脊背與地闆重重接觸,發出一道巨大的悶響,緊接着,後腦位置傳來的撞擊感更是讓他幾乎失去意識。
威爾斯手上用力,看着言澈掙紮的模樣:“怎麼六年過去,你還是沒有學乖?”
緊迫的窒息感中,言澈用力睜開眼,看向那張猙獰的臉。
他一手緊緊抓着那隻被破壞的玩具熊,另一隻手用盡全力,掰開威爾斯的兩根手指。
布料摩擦與掙紮的響動,在安靜的房中格外明顯。
威爾斯看着言澈眼中的倔強,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是如何從無數個等待被挑選的孩子中,一眼看中這雙水藍的眸子。
在培植親信的數年中,他假借商貿之名在各個城鎮中遊走,偶爾會因着一時興趣,資助一些沒有家族勢力的孤兒。
每當這個時候,那些孤兒院院長都會十分積極,興高采烈地讓每個孩子做自我介紹,來講述自己是多麼悲慘,又擁有多麼絢麗的夢想,希望打動這位位高權重的皇室成員,得到更多補貼與聲望。
那時的破舊小院中,言澈瘦弱至極,身上穿着明顯不符合尺碼的舊衣服,與其他人一同站在泥巴屋外。
比起那些早早覺醒異能的孩子,言澈本沒有什麼特别。
可當輪到言澈做自我介紹時,那個站在泥巴中的孩子一本正經,對面前的親王說。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可以擋在别人身前,保護别人的人。”
陰暗之中,威爾斯慢慢松開手。
他緩緩站起,低頭看向勉強撐起身體的言澈。
“到底要我告訴你多少次,你根本保護不了任何東西,你能做的,隻有乖乖聽從我的命令。”
言澈大口呼吸着,微涼空氣擠進肺中,又引起猛烈的咳嗽。
指尖微微顫抖中,言澈隻覺自己狼狽至極。
高處,威爾斯望着那道蜷縮的人影,漠然道:“不過你該慶幸,若不是這玩具身上的信息素和我很像,現在被毀掉的就不是它,而是你了。”
言澈坐在地上,雙手握緊,嵌入柔軟的棉花中。
月光裡,言澈視線劃過手中那隻被扯壞的玩具熊,手臂輕動,将那隻玩偶慢慢放到身後。
威爾斯看着言澈的動作,眼中危險幾乎漫在整個房間中。
威爾斯:“言澈,我願意接受你的任性,是因為我真的很愛你,但你最好不要因為這一點,就肆無忌憚地惹我生氣。”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言澈的肩上。
随着呼吸平緩,言澈忽而無言地輕笑一聲。
放棄抵抗間,他透出一股平日不會表露出的脆弱,扯動劇痛的嗓子,聲音帶着一點苦笑的味道,輕聲問:“威爾斯,你說你愛我?”
威爾斯:“難道我對你偏愛,這麼多年以來,你感受不到嗎?”
言澈:“那既然如此……六年前,你為什麼要洗掉我身上的标記?”
威爾斯聽到言澈舊事重提,眉心瞬間緊皺。
言澈聽着對面的沉默,輕輕阖起眼睛。
在他當年最絕望的時刻,他沒有問眼前人這個問題。
多年以來,時間沖淡了那時的青澀與悲傷,隻剩下一片不甘心,讓他想得到一個答案。
言澈:“你說你必須娶塔拉群島的公主,鞏固海邊貿易的穩定,我沒有資格說不行。可就算如此,你為什麼連一個屬于你的标記,也不肯留給我?你口中的愛,是生怕我的存在,會讓那位公主産生一點不快。可如此說來,你愛的人……不是我啊。”
威爾斯聲音僵硬:“我說過,我隻要她的地位。我從來沒有愛過她,你不該拿自己和她相比。”
言澈:“可你就真的愛我嗎?你還不如說你本就把我當玩物,說你不能接受自己的标記被留在一個平民身上……因為愛可不是,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啊。”
威爾斯聞言,唇邊忽而一笑:“所以,你耿耿于懷,是我在六年前命人洗掉了你身上的标記?”
他朝言澈走來,輕輕蹲在那人面前。
威爾斯目中飽含占有與欲念:“既然你想要,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濃烈的玫瑰味道,随着威爾斯親王的嗓音,徘徊在整個房間内,頃刻攪渾了原有的清冷香氣。
言澈感受着壓制而來的信息素,嗓音平緩:“這裡是卡洛爾王城戰争遊戲規劃局的宿舍,你如此注重名聲,不會在這裡亂來。”
威爾斯注視着言澈臉上的每一寸皮膚:“我隻是标記一個omega而已,也算亂來嗎?”
言澈平靜道:“可我想堂堂親王殿下,不會對一具屍體感興趣的。
威爾斯聽出言澈的潛台詞,緩緩起身:“你用你自己的命,來威脅我?”
他口吻含笑,悠悠道:“可就不算你不願意承認,我也能看出來,你根本沒有放下我。言澈,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隻有我知道,在你這張平靜的面容下面,到底藏着怎樣的愛意。”
威爾斯親王一字一頓道:“我是沒必要在這裡強行标記你,因為你對我的愛,會讓你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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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中時,威爾斯親王帶着一衆親随離開規劃局。
言澈沒有出來送客,隻一個人留在房間。
平日隻有少數幾人居住的的宿舍樓,在送走這位貴客後,終于漸漸恢複往日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