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系列“腥風血雨”後,清月再度恢複到沒什麼特色的日常生活。
入學第二天下午,她總算将自己的科任老師認全。
手中的練習冊也基本全部做完,除了曆史。
無論曾經是華國人的沈清樾還是久居德國的原主,哪個都不是了解日本曆史的人。
而她也沒打算再學習一門曆史。
遇到麻煩就找迹部。
并非清月一心想要和對方打好關系,而是條件有限。
松井直人自從第一天與她搭話受挫後,就不敢再主動與她搭話,不經意對上視線也會快速低頭。
在教室之外的地方遇見,對方更是誇張,遙遙地望見她後就會臨時更換路線選擇避開。
而其他同學,即便剛才站出來同她說了幾句,也還沒有發展到可以正常交流的水平。
目前為止清月在冰帝能夠說上話的人也就隻有迹部和夏未。
排在曆史課後面的是體育課,此刻他們正在體育老師的帶領下前往網球部的訓練場地。
冰帝的體育課主打一個豐富化,每學期的課堂鍛煉都是由十多個項目組成,第一節課定的就是網球。
迹部對除了網球之外的項目提不起興趣,而班上同學的那種網球水平,他就更加提不起興趣,自然就與清月一同落在隊伍最後。
“迹部同學,曆史作業做完了可以借我用一下嗎?”走着走着,清月又是突兀地開口。
迹部習慣了她的突然出聲,待聽見具體内容後還是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偏過頭看她:“你不會是想抄本大爺的作業吧,啊嗯?”
中學生完成作業時借鑒下他人的答案很正常。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接地管他迹部景吾要答案。
“不可以嗎?作為交換我可以把數學和理科作業給你。”少女語氣平靜,并不為自己的抄襲行為而感到不好意思。
“本大爺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你眼中,本大爺是那種需要抄襲才能完成作業的人嗎!?
“那好吧。”見迹部咬牙表現出惱怒的樣子,清月沒有再強求,準備随便抄抄課本,隻是這樣正确率就不能保證了。
“喂。”話題沒有結束,迹部追問道,“你很讨厭曆史嗎?”
談不上讨厭,她隻是單純地不想學習。
沒道理重生了還要兢兢業業當學生,她都已經不逃課,甚至連作業都會好好完成,不交白闆,隻是不想學習而已不過分吧。
“就當我讨厭曆史吧。”清月無所謂地說道。
這種敷衍的話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迹部覺得今川清月真是個非常神奇的人。
他和對方也不過才認識一天半,卻仿佛看到了一個複雜的聚合體,表現出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中學生。
第一天他認為今川清月,看似冷淡實際上和宮原夏未有着喜歡帥哥的低俗趣味。
第二天上午對方就向他展示出人的冷靜可以達到什麼程度,以及冷靜這層僞裝下湧動的暗流。(他已經聽聞對方午休時,在返回路上,将一個不良學生吓跑的消息。)
這足以見得上午在自己面前展示的冰山一角也并非錯覺。
而現在,真有事要麻煩人時候,簡單直接,從不客套。
可麻煩你的事情,她又并不強求一個結果,你願意便是願意,不願意也就那樣。
雙手插兜,迹部仰了下頭,說話時透着股傲然:“曆史作業等本大爺做完了之後給你。”
峰回路轉,本以為隻能自己完成作業的清月聽到迹部的回複後,愉悅地彎了彎眼睛,語氣也變得異常柔緩,好像入口後緩緩化開的糖果:“迹部同學,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被她感謝的對象直愣愣地注視着展顔微笑的少女,慢慢的,一絲绯色侵染上少年白皙的臉龐。
迹部景吾對今川清月的認知在這個微笑面前被徹底推翻。
他窘迫地别開臉,什麼也沒說,隻邁開大步向前。
将少年的羞赧納入眼中,清月看向一旁窗戶上隐約映照出的五官輪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可這張臉即便不笑,也是人群矚目的焦點。
拍了拍裙擺的褶皺,她現在是在幹什麼?過了一個星期後,突然嫌棄這張臉生得太出色了?
無聊。
為了逃避接下來可能與清月産生的互動,迹部景吾埋頭走出一段距離後,才反應過來:“不就是被人誇了一句,本大爺怎麼就落荒而逃了?這種不華麗的事情,怎麼能發生在本大爺身上。”
意識到自己露怯的迹部迅速做好心裡建設,轉身看向那個讓自己亂了方寸的少女。
少女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同于剛才面對自己的笑靥如花,此時的少女斂去微笑,嘴角抿成一條平直的線,陡然就生出疏離感來。
她低頭整理裙擺的時候,如瀑的長發順着肩膀滑落遮住了少女的大半張臉,像是舞台劇落幕後突然升起的幕布,與觀衆,與世界隔絕。
但又仍有所保留,大幕并未徹底合攏。
讓迹部能夠窺見那麼一縷幕布後的風景。
幕後的人察覺到他的視線,擡起頭緩緩朝他看了過來。
少女的膚色冷白,表情也是極淡,讓迹部輕易就聯想到冷寂的雪原,而那沉靜悠遠的蒼青色眼眸,就好似一汪平靜的湖泊。
就在他以為雪原與湖泊都将一直靜默下去的時候,少女的唇角緩緩勾起,就像邁着小碎步悄然而至的春天,冰雪開始一點點消融,化作細流彙入湖泊之中漾起密集的漣漪,也仿佛一顆顆石子咚咚咚地掉進迹部的心湖。
他的心髒正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動着,但是他的表情卻前所未有的平靜:“馬上就要上課了。”
“我知道了。”少女拂過垂落在胸前的長發,将它順在身後,或許她也該學着怎麼紮頭發,一直披着頭發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心跳随着少女的靠近還在加速,但少年的表情仍舊克制,他垂眸思索片刻,直視與他身高相仿的少女:“你剛才在想什麼?”
“想你剛才為什麼害羞。”
“……”迹部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等待他消化完畢……
“今川清月。”少年從喉嚨裡擠出少女的名字。
後者并不将他的咬牙切齒放在心上,又是對着他淺淺一笑,然後越過他朝網球部走過去。
隻留下原地表情錯愕的迹部景吾。
“這是在暗示他什麼?”他的眉頭因為思索而皺成一團,接着又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測,“不對,今川清月她……”
腦中掃過少女三個截然不同的微笑,迹部劇烈的心跳逐漸平穩下來。
最開始的微笑還能說明對方是在真心實意地感謝自己,後面兩個,尤其是最後一個微笑,更像是在逗着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