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取衣服。”這不是謊話。
借助面闆知道劇情發生點就在這裡,她便刻意在一天前拿了些衣服到洗衣店。
松田正準備說點什麼,就聽見洗衣店内突然傳出萩原的大聲喝止:“不要動!那是炸彈!”
卷發青年像是被觸發關鍵詞似的,先是對着銀發女生鄭重叮囑:“你先呆在外面,不要進去。”然後迅速沖了進去,“阿萩,這裡為什麼會有炸彈?”
“我也不清楚,但應該是犯人做的。”萩原嚴肅道。
松田掃視起眼前的洗衣機,每一個都牽扯出大量線路,譏諷道:“還真是舍得,就這個當量估計能把整條商業街炸飛。”
他一路走到最裡側的洗衣機前:“最右邊這個應該就是終端了。把這個拆了就沒有問題了。”
諸伏還在驚異這裡為什麼這裡會有如此大當量的炸彈,伊達已經有條不紊地開始安排工作:“總之,松田負責拆除炸彈,零和萩原負責疏散附近的居民,我和諸伏去找外守先生。”
“雖然我也想,但是,”松田舉起自己纏了繃帶的手指,“我現在可做不了精細活,不過,阿萩應該可以替代我……”
萩原默默地舉起手指:“抱歉,我今天不小心被貓撓了,我看它蹲在那裡,還以為是很溫順的小貓呢。”
松田瞪大眼睛,那隻臭貓竟然還有犯罪記錄。
兩個拆彈能手都沒辦法,松田和萩原不約而同地看向降谷。
後者指了指自己,滿臉不可置信:“我來拆彈?”
“剩下的人裡就隻有你看起來手指比較靈活了。不用擔心,我會在旁邊指導你的。”
“那就這樣決定了。”伊達航做最後的總結。
洗衣店空間不大,幾個人成年男子擠在一塊,擋住了清月絕大部分的視線,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幾人的對話倒是聽了個清楚。
完成分工後,伊達航和諸伏景光前往二樓,萩原需要前往撤離群衆,眼前的視野一下子就變得開闊起來。
“今川,我現在要去撤離群衆,你要和我一起嗎?”
“我想呆在這裡。”
萩原看了眼進入狀态的松田沒說話,笑了笑表示自己理解,就朝着最近一家商店跑了過去。
松田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見降谷想要剪斷某條藍線趕忙制止:“别動,那條線隻是陷阱。”
降谷後怕地松開剪刀,細密的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滲出,他也顧不得擡手去擦。
現在他身邊的松田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雙手插兜站在旁邊,閑散中又流露出對于拆卸這枚炸彈的絕對自信,給他帶去了極強的安定感。
“别緊張,零,心急才是最大的圈套。”
“好。”
降谷深呼吸一口,随後慢慢放松,在松田的指揮下,全神貫注地完成拆彈工作。直到剪斷最後一根引線,松田開口:“好了,結束了。”
金發青年一個卸力,坐倒在地上,心有餘悸地吐出一口濁氣:“終于結束了。”
松田也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很好,很好。”
清月站在門口,很好地遵守了不要進門的約定,看見兩人成功拆除炸彈,鼓起掌來。
之前一門心思都想着拆彈,松田都快忘記外面還站着人,此刻聽見掌聲,他轉過頭,愣了一會兒後朝清月豎起大拇指。
不過事情可還沒結束,短暫放松後,松田将降谷從地上拉起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二樓的情況。”
不過剛走到樓梯拐角,松田就見到伊達抱着一個昏迷的小女孩兒下了樓,身後跟着捆縛雙手的外守一,諸伏落在最後。
他笑道:“看來情況相當順利啊。”
然而事件的發展并未如他所說的那般,在外守一話音落下的瞬間,二樓突然傳出巨大的爆炸聲,正當衆人不知所措間,外守一猛地竄了上去。
諸伏景光先是一愣,緊接着同樣沖了上去。
衆人紛紛出聲制止。
諸伏分出心神提醒:“外面,櫻花。”
幾人視線落在松田背上的東西,了然,立刻沖出了洗衣店。
清月本想在發生爆炸後進去查看情況,剛踏出左腳,她很快意識到,這也是劇情的一環。
上一次,經曆過斷橋飛車的幾人都沒有什麼大礙,這一次的爆炸應該也隻是“戲劇安排”的一部分。
見幾人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她也沒有湊上去問怎麼個情況。
看着諸伏抱着犯人從二樓一躍而下,清月還是生出一種難言的震撼。
外守一是個罪犯,這樣窮兇惡極的人,把他丢在爆炸現場,也不會有人指摘他。
可諸伏景光還是沖了進去,他甚至都不确定是否有二次連環爆炸。
他是有可能會死的。
索性有驚無險。
諸伏四人将外守一圍在中間,斷絕對方再次逃跑的可能性,清月頭一次認真地打量起他們四人,這便是松田先生所認識的朋友們啊。
優秀出色,懷有自豪和使命感,決心守護國民,即便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口頭上再怎麼天花亂墜,也遠比不上行動上使人信服。
萩原不準松田和他們一起,強制性讓他陪在銀發女生身邊。
脫離之前的情境,青年又想起之前的事來,陷入别扭中的青年雙手插兜,一言不發。
清月察覺到了他的别扭,主動挑起話題:“馬上就要畢業了,陣平有想過進哪個部門嗎?”
青年沒想過女生竟然會主動開口,愣了下才回答:“之前排爆組那邊有人過來邀請我和阿萩加入,我同意了,畢業之後直接就去那裡報道。”
和他原有的進程不差。
“不會覺得和炸彈打交道很危險嗎?”
“我絕對不會讓它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爆炸可能性,不會爆炸的炸彈,還危險嗎?”
“相當有自信啊。”
“都是我在說,你呢?有想好去哪裡嗎?”
松田打量着身側的銀發女生,靛青色的眸子中難掩好奇。
在兩人确立關系後,松田便留意起女生的名字。
除去衆人相傳的高嶺之花外,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銀發女生居然這麼厲害。
格鬥課上,輕而易舉地擊敗全部對手,是毫無争議的第一名。
射擊練習課上,除了第一槍隻射中七環,剩下的全是十環。
“暫時還沒确定。”
學校對于女性學生的安排十分保守,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人來主動接觸她。依照她的計劃,最好是進入搜查一課。
至于交通課或者基層交番,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内。
清月想到和松田聊天時,對方提到過的情況。她可不希望自己在創造了相當亮眼的成績後依舊被分派進入交通科。
“你就沒有什麼意向嗎?”
“要說意向,搜查一課吧。”
“哦,說我和炸彈打交道很危險,你不也選了一個相當危險的課系嗎?”
“對于制服罪犯,我也相當有自信。”清月學着松田的口吻回答道。
兩人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一下。
幾天後,松田等警校學生迎來了他們的畢業典禮。
“接下來,有請百田陸朗警視總監講話。”
一聽這話,萩原立刻坐不住,拱火道:“陣平,這不是大好機會嗎?”
松田木着臉,他就知道,這一劫他逃不過去。
将幾人的調侃聽在耳中,松田一邊說一邊将手架在腦後:“笨蛋,誰會打他啊,又不是小孩子。”
幼稚的松田陣平就把他留在過去吧,從今天開始他就正式成為一名警察。心裡這麼想着,他的目光不自主地看向了坐在他身前一排的人——今川清月。
即便是在這麼多人齊聚的場合,銀發女生也依舊是異常醒目的存在。
及肩的短發今天整齊梳理過,特地被女生别在耳後,露出漂亮的耳廓,比平時的懶散多出分幹練,此刻對方正平視前方,聽着警視總監的講話,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微微側過頭。
松田對上她望過來的眼睛,回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好一番冗長的流程結束,松田随着人流走出禮堂,抻了抻手臂,抱怨:“畢業典禮也弄得太久了,我整個人都坐僵了。”
接着他就被人拍了一下,回過頭不滿道:“拍我做什麼?難道連抱怨都不準了嗎?”
萩原指了指走向這邊的女生。
松田下意識地站直身子,同時檢查衣服上是否存在褶皺,确保萬無一失,他才重新擡起頭:“你怎麼過來了?宮本她們幾個呢?”
松田注意到女生身後,少了幾個小尾巴。
“她們拍照去了。”
松田剛想問你不一起嗎?肩膀就又是被人重重一拍,他立刻瞪視過去。
萩原都不搭理他:“說起拍照,我們五個也來拍一張吧,畢竟今天之後就要各自前往不同的部門報道了。”
“好啊。”諸伏欣然同意,他雖拍了一張單獨的照片寄給哥哥,但是幾位好友能夠拍一張合照就再好不過。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降谷想到之後的分别,有些怅然。
“反正現在大家都在一起,以後有機會再聚就是。”伊達拍了下他的肩膀。
畢業典禮當然請了攝影師,不過衆人都想着拍照留念,不得不排隊等候。
等候的間隙,松田問出之前就很在意的問題:“你的志願書通過了嗎?”
他知道女生向教官提交了一份志願書,還在最近抽空去完成了一場測試,隻是他之前一直忍着沒問結果。
“通過了,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系。”
“還會參加實習嗎?”
“你覺得呢?”
松田眨了下眼睛,意識到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
想了想,他朝人伸出手:“以後同為在警視廳工作的同事,請多指教。”
清月笑了下,握了上去:“請多指教,松田——警官。”她刻意頓了一下才補充上敬稱。
松田聽見清月先說出的羅馬音揚了下眉毛,接着就聽見了名字後面跟着的稱呼,很滿意地笑了出來。
“松田,輪到我們拍照了哦。”
“要一起嗎?”卷發青年發出邀請。
“你去吧。”清月拒絕。
松田不再堅持,沒人比他更清楚女生,一旦下定決心,想讓她更改決定有多難。
在攝影師的指揮下,五人拿着畢業證書,擺好姿勢。五人當中,松田笑得最開心,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清月注視着格外開心的松田陣平,沒由來地想到現實世界中的那位松田先生,對方再也不會擁有這樣的心境。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她有些意外。
現在的她竟然也多愁善感起來。
将心中冒頭的負面情緒壓下,她仰頭望着無雲的湛藍天空。
她的當務之急沒變,了解爆炸案的始末,在劇本世界中成功抓捕罪犯後,将獲得的情報告知現實世界的警察。
“OK!”攝影師做了一個手勢。
“清月。”宮本幾個女生也早就結束自己的拍照,來到清月身邊。
“你們弄好了嗎?”清月回神,與身邊的同伴交談。
身處警校這個相當安全的環境,加上身邊都是熟悉的同學,她并未有太高的警惕,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将她往前一推。
松田結束完拍照正往這邊趕來,就看見銀發女生被推得踉跄了幾步,趕忙快跑着将人抱在懷裡。
“攝影師先生,這裡也有人要拍照!”宮本大聲招呼起旁邊的攝影師。
這是松田第一次抱住女生,他好像抱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朵雲,一束花,一捧陽光,是一切美好而柔軟的事物。
本來正打算收工的攝影師聞言看了過來,見到了正擁抱的兩個人。
準确點來說,這并不能稱為擁抱。
卷發青年雙手抱住銀發女生的腰,僵硬的肢體動作暴露出青年的局促與小心翼翼,他不自在地别過視線,完全不敢與懷中的女生對視,側對着人的耳根泛着醒目的紅。
女生卻大大方方地注視着青年,神态自若,淡淡的像此時吹來的無色之風。
作為一名攝影師,最擅長的就是捕捉鏡頭下,模特的每一絲變化。
他拍過很多人,也就很輕易地看出,女生眼尾處洩出的淺淡笑意。
攝影師下意識地按下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