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我那些食死徒的指令非常明确。活捉波特。殺死他的朋友——越多越好——但不許殺死他。”】
“哦,前提是他們真的能聽懂。”羅恩撇撇嘴。
小天狼星盯了一會斯内普,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但是,西弗勒斯,我想要談的是你,而不是哈利·波特。你曾經對我很有價值,很有價值。”
“主人知道我甘願為您效力。可是——讓我去找那個男孩吧,主人。讓我把他帶來見您。我知道我能——”
“我跟你說了,不行!”伏地魔說,在他又轉過身來時,哈利看見了他眼睛裡閃爍的紅光,聽見了他的鬥篷沙沙作響,就像蛇在地上爬行。哈利還從灼痛的傷疤感覺到伏地魔的不耐煩。“西弗勒斯,我目前關心的是,當我最終面對那個男孩時會怎麼樣!】
“你好像對要找到哈利這件事異常執着。”小天狼星終于還是開口了,“僅僅是為了表功?”
斯内普這次倒不同尋常地沉默了,并沒有像剛才那樣及時地出言譏諷或者冷笑。不過小天狼星也沒指望一個确切的回答,這次輪到他冷笑一聲别過頭去。
【“主人,那當然不可能有問題——?”
“——有問題,西弗勒斯,有問題。”
伏地魔停住腳步,哈利又能清楚地看見他了,隻見他用蒼白的手指捋着老魔杖,眼睛盯着斯内普。
“為什麼我用的兩根魔杖面對哈利·波特時都不管用呢?”
“我——我回答不上來,主人。”】
“因為你永遠也無法殺死哈利。”羅恩堅定地說道,“下次再對上,你會像盧修斯那根魔杖一樣消隕。”
“我會很樂意看到那一幕的。”弗雷德瘋狂點頭,“詛咒伏地魔的魔杖繼續給他使絆子。”
“會的。”赫敏說,“即便他現在殺死斯内普教授,那根魔杖也不會屬于他。”
德拉科開始不住祈禱伏地魔不會注意到他。
【“是嗎?”
強烈的怒火像釘子一樣刺進哈利的腦袋,他把拳頭塞進了嘴裡,免得自己疼得叫出聲來。他閉上眼睛,突然他變成了伏地魔,正盯着斯内普那張慘白的臉。】
“哈利!”赫敏擔心地叫道。
“沒事。”哈利連忙擺手,“我能忍住,應該。”
【“我的那根紫杉木魔杖對我百依百順,西弗勒斯,可就是沒能殺死哈利·波特。兩次都失敗了。奧利凡德在酷刑之下告訴了我孿生杖芯的事,叫我使用别人的魔杖。我這麼做了,可是,盧修斯的魔杖一遇到波特的魔杖就成了碎片。”
“我——我也不明白,主人。”】
“他希望得到什麼答案呢?”納威不明白,“這件事連奧利凡德都沒能解答。”
“不,”哈利搖了搖頭,“他隻是在講述。”
【斯内普此刻沒有看着伏地魔。他那雙黑眼睛仍然盯着保護球裡盤繞扭動的大蛇。】
“他真的不會動手嗎?”羅恩小聲說,“我怎麼覺得他很關心那條蛇?鄧布利多是不是也告訴過他什麼。”
“鄧布利多會命令他殺死蛇嗎?這個命令在不知道魂器的情況下有些奇怪吧。”赫敏說。
【“我尋找到第三根魔杖,西弗勒斯。老魔杖,命運杖,死亡棒。我從它的前任主人那裡把它拿來了。我從阿不思·鄧布利多的墳墓裡把它拿來了。”】
“他還敢提起!”哈利感到怒火中燒。
“仿佛是什麼光榮功勳一樣!”弗雷德也瞪着眼睛,“用這種手段拿到的魔杖永遠也不會聽命于你的!絕不!”
【現在斯内普看着伏地魔了,斯内普的臉就像一張死人面具,就像大理石一樣慘白、凝固。他開口說話時令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那雙空洞的眼睛後面居然是個活人。】
哈利被這個形容震懾住,微微凝滞了片刻,是恐慌嗎?害怕?還是......在聽聞伏地魔喪心病狂的作為後的驚懼呢?鄧布利多曾經那樣信任他,而他帶着伏地魔走到校園裡,讓鄧布利多在死後也不得安寝。
【“主人——讓我去找那個男孩——”
“整個漫漫長夜,眼看到了勝利的邊緣,我卻坐在這裡,”伏地魔說,聲音幾近耳語,“想啊,想啊,為什麼老魔杖不肯發揮它的本領,不肯像傳說中那樣為它的合法主人創造奇迹……現在我似乎有了答案。”】
“他要動手了!”盧平的聲音變得高昂。
“又一次。”小天狼星低聲道,哈利猜他在數着斯内普提起尋找自己的次數。
“能不能.....阻止!”德拉科将目光投向哈利這邊,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斯内普沒有說話。
“也許你已經知道了?你畢竟是個聰明人,西弗勒斯。你一直是個忠心耿耿的好仆人,我為必須發生的事情感到遺憾。”】
“天哪,這副嘴臉真讓人惡心!”唐克斯皺着眉頭,“在他眼中肝腦塗地的忠仆都隻能面對這個下場,真的完全沒有半分人性!”
“所有人在他眼中不過都是暫時有用的工具,和完全沒用了垃圾罷了。”小天狼星寒聲道,“一旦堵住他的路,就會面臨這種下場。也正因如此,貝拉那種家夥才更好笑。”
【“主人——”
“老魔杖不能好好地我效力,西弗勒斯,因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老魔杖屬于殺死它前任主人的那位巫師。是你殺死了阿不思·鄧布利多。隻要你活着,西弗勒斯,老魔杖就不可能真正屬于我。”
“主人!”斯内普抗議道,一邊舉起了魔杖。】
“幻影移形!”麥格教授飛快說道,“或者别的什麼咒語将他暫時牽絆住。”
“謝謝,米勒娃。”斯内普平靜地說道,“但我也許有别的規劃。”
【“不可能有别的辦法,”伏地魔說,“我必須征服這根魔杖,西弗勒斯。征服這根魔杖,就最終征服了波特。”】
“原來哈利已經強大到讓他認為必須征服老魔杖才能戰勝。”小天狼星發出冷哼,“可惜他這輩子都無法征服他的對手,就像他永遠無法成為這根魔杖的主人。”
【伏地魔用老魔杖猛擊了一下空氣。斯内普毫發未傷,刹那間,他似乎以為自己暫時被豁免了。接着,伏地魔的意圖就清楚了。大蛇的籠子在空中翻滾,斯内普隻發出一聲尖叫,籠子就把他的腦袋和肩膀罩住了,伏地魔用蛇佬腔說話了。
“殺。”】
“他要用那條蛇!”赫敏尖聲道。
“不——”麥格教授在尖叫。
“他沒辦法用這根魔杖使索命咒?”小天狼星問。
哈利感覺一陣暈眩,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做些什麼更好,殺死那條蛇?阻止伏地魔?還是依舊看着,什麼都不做。
【一聲可怕的慘叫,哈利看見斯内普臉上僅有的一點血色也消失了,蛇的尖牙紮進了他的脖子。他無力地推開那帶魔法的籠子,膝頭一軟倒在地上,臉色變得煞白,黑黑的眼睛睜得老大。
“我很遺憾。”伏地魔冷冷地說。
他轉過身,内心裡沒有悲哀,也沒有悔恨。有了絕對聽從他命令的魔杖,他現在應該離開這個棚屋,收拾局面了。他用魔杖指着星光閃閃的蛇籠,籠子飄升起來,離開了斯内普。斯内普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鮮血從他脖子的傷口裡噴湧而出。伏地魔快速離開了屋子,沒有再回頭看一眼,那條關在龐大保護球裡的巨蛇也随他飄浮而去。】
“最惡毒的謀殺犯!”唐克斯小聲咒罵,眼睛裡已經有淚光。
“西弗勒斯,”麥格教授歎息着,“你不該是如此結局。”
“我倒認為這結局不錯。”斯内普回答道。
“毒素蔓延是需要時間的!”赫敏說。
但斯内普沒理她,他深吸一口氣,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神情上甚至有幾分如釋重負。
【哈利又回到了隧道,回到了他自己的思想裡,他睜開了眼睛。他為了不讓自己喊出聲來,把手指的關節都咬出血了。此刻他透過箱子和洞壁間的狹小縫隙窺視着,看見一隻穿黑靴子的腳在地闆上顫抖。】
“又是一次,”小天狼星歎口氣,“伏地魔視角的精神淩遲。”
“我們要出去嗎?做點什麼?”羅恩把目光投向哈利,目前的發展已經讓他不知所措。
但無濟于事了,哈利心裡默默說道,納吉尼是條毒蛇,注入毒素後,幾乎不會有奇迹發生。
【“哈利!”赫敏在他身後喘着氣叫道,但他已将魔杖指向擋住視線的箱子。箱子懸起了一英寸,悄沒聲兒地飄到旁邊。哈利蹑手蹑腳地爬進了那個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走近那個垂死的人。當他看見斯内普那張煞白的臉,看見那些手指在努力堵住脖子上噴血的傷口時,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感受。哈利脫掉隐形衣,低頭望着這個他仇恨的男人。斯内普睜得大大的黑眼睛看見了哈利,他掙紮着想說話。哈利俯下身,斯内普抓住哈利長袍的前襟,把他拉近自己。】
“你要做什麼?”小天狼星問道。
斯内普的咬肌微微顫動,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消失了,他看了眼鄧布利多,“我不知道。”
【斯内普的喉嚨裡發出呼哧呼哧、咯啦咯啦的可怕聲音。
“拿……去……拿……去……”
斯内普身上流出來的不僅是血。一種銀藍色的、既不是氣體也不是液體的東西,從他嘴裡、耳朵裡和眼睛裡冒了出來。哈利明白這是什麼,但不知道該怎麼做——】
“記憶!”哈利驚呼一聲,“你.....要告訴我一些東西?還是讓我看到什麼?”
“所以您一直想說服伏地魔找到哈利!”赫敏急切地說道,“是鄧布利多交代給您的嗎?”
斯内普的胸口超乎尋常頻率地起伏,似乎在壓抑着什麼強烈的情緒,哈利感覺他幾乎要發火了。
“一些你需要知道的故事。”鄧布利多開口了,“你馬上會看到。”
他又在桌下拍了拍斯内普的胳膊。
“可是,我不明白......”哈利徹底被搞糊塗了,“您為什麼不在和魂器的事情一起告訴我呢?是因為沒有時間嗎?”
“因為時機不對。”鄧布利多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你馬上會明白的,我保證。”
【一隻憑空變出的細頸瓶被赫敏塞進了他顫抖的手裡。哈利用魔杖把銀色物質撈取到瓶子裡。瓶子滿了,斯内普的血似乎也已流盡了,他抓住哈利長袍的手無力地松開了。
“看……着……我……”他輕聲說。
綠眼眸盯着黑眼眸,但一秒鐘後,那一雙黑眸深處的什麼東西似乎消失了,它們變得茫然、呆滞而空洞。抓住哈利的那隻手垂落在地上,斯内普不動了。】
哈利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任何感覺,他曾經那樣恨他,從入學第一天開始,斯内普就在敵視他,針對他,鄧布利多的死亡加劇了這種憎惡,他不顧一切地要去報仇,發誓要像結果伏地魔一樣與斯内普決一死戰。可是,當他确确實實地在眼前停止呼吸,所有的那些恨意似乎又被什麼東西死死壓制了下去。他應該悲傷嗎?好像更多的是茫然。這一整年他已經見證了太多死亡,可斯内普的死帶給他的感覺又截然不同,仿佛經曆了一場細密綿長的陰雨,沒有寒風那般刺骨,沒有暴雨傾盆暢快,隻是潮濕停留在身上,恒久不去。
鄧布利多頭一次有些無措,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位共謀者,勝利的代價是如此殘忍,他謀劃了自己的死亡,又間接推動了斯内普的結局,最後還要讓哈利面對這一切。年邁的老者從未如此疲憊,他長長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