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良義猶豫之際,葉青漓已經拍闆決定,唯有曹掌櫃依舊兩眼懵圈地看着葉青漓。
他們書鋪,可從來沒有什麼免費看書的憑證啊!
解決完離開的學子們,葉青漓又上樓看了眼留下的人。不出她所料,留下的人大多是和甄良義一般囊中羞澀的。葉青漓的視線不經意間與回到座位上的甄良義相交,二人對視過後,互相點頭,坐在甄良義身旁的兩人有感,擡頭看過來,也跟着點頭示意,而後繼續埋頭抄書,十分認真。
在葉青漓這裡抄書,不僅能有更好的複習環境,還能給自己掙些銀子,減輕花銷上的壓力,何樂而不為。
對于這些留下的人,葉青漓也沒吝啬,讓曹掌櫃将他們今日的抄書費提到兩倍,算是對他們願意相信書鋪表示感謝。
幾十兩銀子送出去後,曹掌櫃有些肉疼地來到葉青漓跟前訴苦。
“東家,咱們書鋪開張還沒幾天,不掙銀子,反而每日往外倒貼,這是不是不對啊?”曹掌櫃說着,急忙又補充一句,“我不是要質疑東家的計劃,隻是今日以兩倍價格收書,實在沒必要啊!”
葉青漓看着書鋪新開業後的賬本,悠閑地吹了口茶上氤氲的霧氣,“如今有人在外面說我的三甲書鋪有問題,我自然要找些人來和他們打擂台,幾十兩銀子丢出去,以後再有人污蔑書鋪,這些人自然會主動幫我們說話。”
曹掌櫃細細思索一番,忍不住拍手叫好。
“東家說得是,我怎麼沒想到呢?不行,我得再去二樓給那幾個舉子上點眼藥,遇到今日那幾個訛人的他們可得記得怼回去!”
看着平日穩重老成的曹掌櫃風風火火的,葉青漓不禁搖頭失笑。
曹掌櫃不知道的是,那幾十兩銀子确實是用來收買人心的,主要目的卻不是為了讓他們為書鋪洗清冤屈,而是要留下他們。
此間無人,葉青漓放松身子,順勢靠倒在躺椅上,細細翻看着賬本,曹掌櫃一筆一筆記錄得十分詳細,三甲書鋪自重新開張到如今,的确每日都在虧錢。
可那又怎樣,此屆前三甲都在她的書鋪裡,以後還愁沒有生意嗎?
*
事實的确如葉青漓所料,官兵當衆抓人并非個例,京城許多地方都有人被官兵抓走,隻是三甲書鋪特别倒黴,被抓走的學子手裡還拿着書鋪的書,官兵又說了那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加上何姓書生和那幾個書生的造謠,三甲書鋪的書有問題一事很快傳遍京城學子圈。
三甲書鋪自重新開業以來,因為其獨特的生意風格以及遠超同行的抄書價格,早就在學子圈裡小有名氣,如今經過何姓書生一行人的造謠,更是臭名遠揚。盡管包括甄良義在内,留在書鋪的幾個學子一直為書鋪辯解,卻還是抵不過以訛傳訛。
甚至原本留在書鋪抄書的學子也一日比一日少了!
書鋪生意冷落,曹掌櫃急得嘴上生了老大一個火泡。
“東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若是任由那些人這樣造謠,咱們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尤其您還有那樣全面的計劃,這樣根本沒法實施啊!”
曹掌櫃經營過漿麻鋪,親眼看着鋪子從盛到衰,再到倒閉,如今三甲書鋪給他的感覺,距離關門不久了!
葉青漓卻依舊鎮定自若,耐心安慰曹掌櫃,“放心,書鋪的名聲會好起來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隻要科舉舞弊一案告破,那些學子偷買試題的消息早晚會洩露出來,到時候,孰是孰非衆人便一目了然了!據葉青漓估計,也就在這幾日了,太子總不能接手這等大事,還留到過年後再查清。加上自己提醒顧承宴有人暗中作梗,想來案子很快就能結束。
曹掌櫃聽膩了葉青漓的安慰,面色沒有絲毫和緩,葉青漓不禁搖頭,忍不住跟他說了更多,“那些人想走就走吧,我的計劃沒有他們也一樣能繼續進行。”
“怎麼可能沒關系?”提到這個,曹掌櫃當即較起真來,“東家說要用抄書的法子吸引進京趕考的學子,從中挑出成績優異的與之交好,待其中榜後再借機炒熱書鋪。如今人都走了,還怎麼挑出好的?”
曹掌櫃太過激動,葉青漓正束手無策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二人面前。
“掌櫃的,東家。”
“是甄舉子啊,有事嗎?”
今日的甄良義穿着一身暖和的棉衣,身上的行頭從頭到腳都是葉青漓命曹掌櫃重新置辦。
他本要拒絕這近乎施舍的感激,偏偏葉青漓又讓人在衣服上做了些手腳,甄良義身上,從圍帽、衣袖、衣擺甚至到鞋面處都縫着一個特殊的圖案,日頭好的時候,他在太陽底下轉一圈,衣服上也能顯現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底紋——正是三甲書鋪的标志!
這樣一身保暖舒适的棉衣,因為重重标志的加持,被葉青漓定義為‘免費看書’的憑證,若要看書鋪内那些奧義更深的書,必須要穿着這樣一身行頭,少一個都不行!
甄良義初時心中極為不适,可後來拗不過對書中精妙知識的渴望,還是褪下了自己那洗得發白的薄衫,到現在,已經能穿着這身衣服自如行走在大街上了。
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稚子,明白掌櫃的和東家都是在接濟自己,甚至貼心為自己找了個借口,以照顧他那卑微的自尊。加上方才無意間聽見兩人的對話,甄良義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
“東家放心,我一定會一舉高中!讓東家賺個盆滿缽滿!”
“呦,哪裡來的小子竟敢說這種大話?!”